需求旺盛导致北京外教招聘“低门槛”

　　2012年9月1日，人大附中举行开学典礼，外教们西装革履出席。 薛珺 摄

　　小朋友和外教老师一起画画。中国对外教的需求日益增加。  吴江 摄

　　随着人们对英语以及其他外语学习的日益重视，国内的外教市场也日益发展壮大。对培训机构来说，外教往往是他们吸引消费者的重要卖点。近日，北京市人力社保局、市外事办、市教委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北京市外籍人员聘用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为《通知》），被业内人士认为是“提高了外教聘请的门槛”。那么，外教的招聘及管理现状到底怎样？曾被媒体频频曝光的“黑外教”为什么会有市场？新的管理规定会对外语培训行业有怎样的影响？记者进行了探访。

　　 北京仅500余教育机构有资格聘请外教

　　据了解，目前北京的外教主要集中在各大中小幼学校、国际学校以及各类教育培训机构中。

　　根据北京市外国专家局官方网站公布的数据，北京市目前共有500多家具有聘请外教资质的学校、文教单位及教育培训机构，这个数字远远小于北京庞大的教育培训机构数量。

　　“理论上讲，只有具有合法聘外资质的学校和机构才可以聘请外教，正规外教应具有工作签证、外国专家证，并在申请签证时提供有效的无犯罪证明。”励步国际儿童教育外事部经理张文静指出，市场对外教的需求非常大，而具有资质的学校、机构只是少数，于是就有了所谓的“黑外教”。此前有业内人士曾表示，国内90％的外教都是“黑外教”。张文静则认为，“保守估计，一半是有的。”

　　 招聘外教“零门槛”导致“黑外教”泛滥

　　“所谓‘黑外教’，一种是没有聘外资质的机构聘请的外教，还有一种则是有聘外资质的机构聘请的不合资质的外教。”北京某英语培训机构相关人士透露，有的机构虽然具有聘外资质，但因为符合资质的外教招不够，就不得不招一些不符合资质的人。“有些外教用的是旅游或者商务签证，还有的用的是挂靠在其他单位的工作签证。一些中介公司会向学校、机构推介这些外教，并帮忙办理好相关手续。”

　　记者在采访中还发现，一些培训机构在招聘外教时几乎“零门槛”，他们往往要求应聘者是母语为英语的外国人即可，或者再加上“爱交流”、“爱孩子”等简单的条件。一位外籍人士告诉记者，她在中国留学时，一位朋友介绍她去一家培训机构做外教，她向对方说明自己是留学生且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对方说：“没事，你去教吧，带着孩子们做游戏就可以了。”

　　“正是由于一些教育机构为了利益随意招聘外教，才会造成外教市场如此混乱。很多外教既不会教书，也不会管理，只能算是‘会说英语的外国人’。”在某业内人士看来，多半的外国人做外教只是为了赚钱，“一个月能挣一万五到两万多呢。他们当中很少会有责任心，想着要把课教多好。”

　　 政府加大监管力度，灰色地带依旧存忧

　　北京市人力社保局也曾表示，目前北京外教市场上，外籍教师素质良莠不齐，在外籍教师的教学资格审核上也没有统一要求。针对这些“洋外教”，今后将进一步加强监管。而《通知》的出台被众多学校及培训机构看作是一种引导和要求。

　　北京新航道学校校长助理陈倩认为，新规定对行业来讲是利好消息，这相当于一个指导，告诉机构如何招聘和使用外教，使机构的外教管理工作更加规范化。“新规抬高了外教聘用的门槛，对外教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培训机构和学校要用正确心态来看待，教师素质提高了实际是在帮助机构发展。”

　　“其实，近两年北京相关部门已经在逐步加大对外教的监管了。”北京某外语培训机构负责人表示，该机构就经历过相关检查。“一种是例行检查，相关部门会通知我们提供所有外教的合同、个人相关材料等；还有一种是不定期突击检查，检查人员会直接来到教室外等着外教下课，现场检查外教是否具有资质。现在新规定出台，如果政府部门继续加大监管力度，相信‘黑外教’会慢慢消失。”

　　但也有业内人士对此不太乐观，“市场对外教的需求仍然很大。”他们担心，供需的不平衡可能还会让一些机构和外教处于“灰色地带”。

　　■ 数据

　　根据北京市外国专家局官方网站公布的数据，北京市目前共有500多家具有聘请外教资质的学校、文教单位及教育培训机构，其中中等以下教育培训机构有370多家，这里面大约有200多家为私立学校或培训机构。

　　目前在北京长期工作的外籍人员有37000多人，主要来自于美国、日本、韩国、德国、澳大利亚等国家，取得学士学位以上的占到95%。他们在北京主要从事信息、计算机、教育、咨询以及科学研究和综合技术服务等方面的工作。

　 　声音

　　能够批下聘外资质并不是容易的事，程序非常复杂、繁琐，政府对数量也有一定的控制，为了吸引消费者，不得不违规操作。

　　——某外语培训机构负责人

　　新规定的出台是好事，有利于规范外教市场。不过这也会对学校、机构招聘外教造成一定压力。按新规定非语言教学的外籍教师应当具有本国教师资格证，而母语为英语的大多为发达国家，在本国拥有教师资格证的老师工作比较稳定，待遇也不会差，他们应该很少会想来中国。

　　——北京市力迈外国语学校外教人事主管多静

　　■ 政策链接

　　根据规定，自2014年10月31日起，新申请办理工作许可和工作证件的外籍教师，在学前幼教机构、中小学、国际学校以及各级各类教育培训机构从事教育教学工作的，都应当持有教师资格证书。对于从事语言教学的“洋外教”如果没有教师资格证书，也应取得国际通行的语言教学资格证书，如TEFL、TESL、TESOL、TKT、CELTA等。

　　■ 外教案例

　　最大挑战是语言沟通问题

　　 【外教档案】

　　Rob Hatt，英国人，硕士学历，本科为英文专业，后获得翻译理论与实践专业的硕士，来中国之前曾在英格兰教英文课程。目前担任英孚教育区域教务长。

　　2004年，Rob来到中国加入英孚教育。

　　“中国发展很快，市场非常有挑战，对很多外国人来讲都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我一直想来中国。而之所以选择当外教，是因为我热爱教英文，尤其看到学生的成长时，那种感觉非常好。”来到中国之后，Rob在英孚一呆就是10年，从普通外教成长为高级教师，后来又升职为教务长。

　　“来英孚之前，我考取了TEFL证书，应聘成功后，英孚帮我办理了工作签证、外国专家证等外教需要的资质证书，而我所做的只是提交一些个人资料，包括无犯罪记录证明。”Rob说，自己来中国之前，没有学过中文，而工作之后遇到的最大挑战就是语言沟通问题。“刚来时我发现很多学员的英文很差，我也不理解他们在讲什么，后来我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中文，对学员的很多困惑也越来越明白。”

　　Rob记得，他刚到中国时，中国的英文课堂就是学生不断地听，不断地重复，他们没有应用英语的机会。“以前的课堂甚至都没有角色扮演这种教学方式。但现在学校的英语老师鼓励学生使用英文，允许他们犯错误。”

　　在谈到外教这个职业时，Rob说人们的观念也在转变。“10年以前，人们崇拜所有的外教，但现在人们已经认识到，不是说英文的外国人都是好老师。除了外教，中教也同等重要。”

　　在Rob看来，一个好的外教要知识丰富、善于学习、风趣幽默，还应该是一个“文化大使”。“我建议家长在为孩子选择外教时要去听去看，观察老师和学生怎样互动，学生是不是能够得到很多东西。好的外教应该能够对学生的学习做出解释，比如学生善于做什么，不善于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等等。”

　　中国家长对外教期待太多

　　 【外教档案】

　　Erika，墨西哥人，本科学历，在美国生活多年。目前担任北京市力迈外国语学校科学、数学教师。

　　与很多外教不同的是，Erika曾在清华大学和北京语言大学留过学。她的母语虽然是西班牙语，但是她从小就学习英语，并且在美国生活过多年，所以能讲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

　　Erika在中国留学期间教过中国孩子英文，正是那段经历让她对教英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她还考取了TKT和CELTA证书。但到真正做外教时，Erika发现中国孩子学习英文的思维就是不断重复，不像她小时候学习英文的时，会把学习融入到活动中，如跳舞、唱歌里。而后来她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这种学习方式，重复是有效果的。

　　“我想很多学生对于外教的课是有一定误解的，尤其一些小孩子，他们总认为外教的课就是玩儿，他们对外教不像对中教那样尊重或者害怕，我们控制课堂纪律时他们时常会不听。”Erika说，中国的家长则对外教期待太多，他们又想让孩子玩儿，又想让孩子学很多。“其实，上外教的课，最重要的是要有沟通的欲望，敢于表达自己。学生要多与老师进行交流，这样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对于外教，Erika认为学校和机构要加强培训，尤其是新来的外教，要告诉他们中国学生学习的方式，中国课堂呈现的方式，让外教清楚怎样正确上好第一节课。而且这种培训应该是连贯的。

　　“有一些外国人发现在中国当外教很容易，也有很多人是为了谋生，但这些人可能都不会长久。”Erika说，只有那些留下的外教才是真正热爱这份工作的。

　　想让中国学生融入国外课堂

　　 【外教档案】

　　Marcelo Zilberberg（马赛龙），巴西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教育技术方向）。现为新航道英语“口语快线”总监。

　　马赛龙出生于巴西，他的家庭用语是英语和葡萄牙语，父亲和母亲都能讲5门语言。受父母的影响，马赛龙对语言非常感兴趣，现在的他可以讲7国语言。

　　大学毕业后，马赛龙进入瑞士银行伦敦投行部工作了5年，后来辞职去麻省理工学院读MBA，主攻教育技术方向。马赛龙说，麻省理工有很多创新性的语言学习理念和方法。他很看好教育在中国的发展，于是去年来到了中国，“我来中国不仅仅是做老师，也会做教育产品。”

　　马赛龙说，他在麻省理工读书时，遇到过很多中国留学生，他发现中国学生的挑战主要在语言上，“中国学生成绩好，但不知道怎么使用语言，所以课堂的参与度不高。我想让中国的学生融入国外的课堂，了解英美的文化。很多来中国的外教，他们带着自己的教育背景和经历，可以带给学生思维上的变化。”

　　“现在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中国的外教质量在不断提升，国外很多优秀的人才愿意来到中国，因为这里机会更多。很多外教也可以说中文。”马赛龙说，国内的外教一般有两种发展路径，一种是持续做教师和教研工作；还有一种是做管理层。“很多外教因为语言和文化的原因，在学校或者机构不能很好融入，有时就会造成人才的流失。而外教加入管理层，可以让他与其他外教良好沟通和交流，让外教更好地融入到团队中来。”

　　■ 外教招聘

　　励步 三轮面试考察工作积极性

　　据介绍，励步国际教育全国共有100多名外教，其中半数以上在北京。他们只招聘来自英美澳加的母语国家外教，除了本科以上学历、具有海外工作经验之外，励步还会考察应聘者是否喜欢孩子，热衷从事少儿英语教师工作。

　　“我们招聘外教需要进行三次面试，有些应聘者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就放弃了，因为有的机构可能只需要一次面试。”励步国际儿童教育外事部经理张文静表示，他们会通过和外教的接触，看他是否积极主动申请offer，如果应聘者对这份工作表现得很随意，他们也不会考虑。

　　“由于外教的工作期以一年居多，我们的招聘会一直持续，因此也总结出很多经验。在新规定出台之前，外教并不需要提供语言教学资格证书，我们更看重的是外教在教学能力上的表现。外教在入职之后，我们会要求他们统一参加TKT教学资格考试，公司会承担报考的所有费用。”

　　新航道 20分钟试讲展现教学能力

　　据北京新航道学校校长助理陈倩介绍，该校现在共有外教10人左右，约占总教师人数的1/10，主要来自英美澳加，以英美为主。

　　“我们要求应聘外教要毕业于国外正规大学，具有本科及以上学历，拥有两年以上教学经验，还要持有国际通行的语言教学资格证书以及无犯罪证明。”陈倩说，如果外教的简历符合要求，接下来他们会进行面试，观察应聘外教的表现是否和简历描述一致。“面试通常是现场试讲20分钟到半小时，我们会考察他们的英语功底和教学能力等。有一部分外教在国外，我们就会进行网上视频面试。”

　　据了解，面试之后，外教还需要进行职业面谈。“现在有不少外教对教育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把做外教当做谋生的工具。我们希望通过职业面谈对外教有更深入的了解，跟他探讨职业发展目标，确定他是热爱教育，会踏踏实实做教学。”

　　其他机构 调查外教背景，检查证件原件

　　据了解，北京大部分具有聘请外教资质的学校、机构都会对外教的国籍、学历、经验、证书等做出一定要求，通过面试等环节对候选人进行严格筛选。如北京市新英才学校要通过筛选简历、初试、复试、试讲、背景调查、检查证件原件等流程。

　　英孚教育负责外教招聘的高级副总裁Arsheya Devitre介绍说，英孚会给招聘进来的外教一张蓝卡，向学员证明他们经过了英孚严格的审查，包括大学学历，TEFL和TKT双重认证，以及无犯罪背景记录。而招聘进来的外教还要经过学校和机构的入职培训，以及工作之后的培训，以保证他们能够成为真正会教书、懂教育的外教。

　　 ■ 外教管理

　　外教违约成本低

　　除了外教的教学资质、教学水平问题，很多消费者还感受到，外教的稳定性较差。“一般一年离职是正常现象，少的刚教了几个月就走了。”一位正在某家英语培训学校学习的学员说。

　　据业内人士介绍，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工作签证的期限是一年，签证到期之后外教很可能另有打算；另一方面，外教中有一些人本身只是想在国内体验生活，或者赚钱，并没有长久工作的想法；更有一些国外背包客纯粹是利用当外教来赚取旅游的费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有国际学校的老师告诉记者，他们就遇到过外教在合同期内不辞而别的，“外教登机的时候发短信告诉我们，他要回国了，我们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这种恶意离职的现象在学校和机构挺常见的，外教违约的成本很低。”

　　“对于有聘外资质的学校和机构，外教的签证、护照等信息都在相关部门有注册登记，外教如果恶意离职，我们可以向国家外专局申请注销其外专证，向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申请取消他的签证，还可以向相关部门申报，使其进入黑名单，他要再入境就会很难。这对外教会有一定的震慑力。”励步国际儿童教育外事部经理张文静表示。

　　此外，一些机构表示，企业对外教的管理也有待提高，比如专业的外事管理人才较少，没有良好的培训机制和职业发展通道，外教容易没有归属感，容易导致人员流动频繁。

　　 ■ 外教证书

　　TEFL

　　全称是Teaching 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目前TEFL证书为全球普遍承认和接受，是国际认可的通用英语教师资格证书之一。证明外教在外语口语和教学方法上经过了一定的培训，掌握了一定的技巧。

　　TESL

　　全称是Teaching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是专门为教授英语为非母语的英语老师特别设计的培训课程。TESL证书也是在全球范围内被广泛认可的。

　　TESOL

　　全称是Teaching English to Speakers of Other Languages 即“对外英语教学”。TESOL证书由美国TESOL教育学会颁发，被TESOL国际组织认可，此外在英国、澳洲等英语国家，大部分学校和语言培训机构也认可TESOL证书。

　　目前在国内基本上TESOL、TEFL和TESL证书被混用，三者没有严格的区别，都被作为外教资格证来看待。国内高校和稍微专业一点的英语培训中心招聘外教都会要求三个证书之一，同时这些证书也是外教办理外国专家证的重量级砝码。

　　TKT

　　全称是Teacher Knowledge Test，是剑桥大学考试委员会外语考试部（Cambridge ESOL）专为英语教师开发设计的证书考试。TKT还不具备像TESOL国际英语教师资格证书，具有全球通用性和普遍认可，适合刚刚从事英语教学人士参加。

　　CELTA

　　全称为Certificate in 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to Adults，即英国剑桥大学成人英语语言教学证书。CELTA对语言的要求比较高，一般要求考生为母语为英语的人士，或语言水平接近母语为英语的水平。目前，全球很多从事语言教学的机构均承认CELTA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