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审批瓦解“腐败同盟”

　　本报记者 高健

　　近期，张曙光、苏顺虎等原铁道部官员贪腐案接连宣判，不仅这些官员锒铛入狱，罗菲、丁书苗等游走于官商之间的“权力掮客”也被绳之以法。

　　“近几年，‘权力掮客’的身影越来越多出现在行受贿案件中，他们不仅加剧犯罪危害性，而且还使犯罪更加隐蔽，给案件侦破带来重重阻力。”西城检察院反贪局检察官古芳说。

　　典型案例：

　　10掮客为1官员“跑活”

　　十年“跑走”1.2亿元

　　胡儒华是一家咨询公司的经理，别看只是光杆司令，他的客户都是大企业；张丽拥有一家外贸公司，虽然业务不多，她却开豪车、戴名表、拎名包，存款几百万元；叶明是物流网行业的专家，这位学者身家百万……

　　他们的财富因何而来？因为他们都认识一个人——国家某部委处长林华兵。

　　林华兵手中握有审批拨款的大权，当国家某些专项资金需要审批并划拨时，林华兵会主动联系胡儒华、张丽、叶明等人。

　　“最近有笔款子要投给奶制品。”林华兵在电话里把消息透露给发小胡儒华。

　　“我有国家专项资金的内部消息，要见你们老总。”胡儒华立即联系多家奶制品大企业。“我有能力帮你们拿到拨款，但得拿20%的抽成。”胡儒华开出价码。由于国家拨款基本都以数百万元计算，企业为拿到“大钱”，就会舍了“小钱”，答应胡儒华的要求。事成之后，企业以咨询的名义把回扣划给胡儒华。当然胡儒华不会亏待林华兵。

　　张丽是林华兵的情人，一些有求于林华兵的企业，就以虚假的生意把钱打给张丽，巴结她，想借“枕边风”吹来国家拨款。

　　叶明多次作为国家部委邀请的专家参与项目评审，一旦国家要给物联网等相关领域拨款，叶明便成为林华兵的代言人，从中收取报酬，再与林华兵按比例分赃。

　　这样的权力掮客，林华兵身边共有10人，十年时间，他们共经手拨款1.2亿余元，其中，林华兵从中捞取受贿款2700万元，10名掮客受贿数额在100万元到400多万元不等。

　　最终，林华兵因受贿罪被判无期徒刑，“掮客”们获刑也都在10年以上。

　　解剖腐败：

　　掮客多为情人亲朋

　　中间人使官员受贿更隐蔽

　　“情人、亲朋、专家……林华兵的案子几乎涵盖了‘权力掮客’的各种类型。”古芳介绍，最常见的“权力掮客”就是情人和亲朋，此外专家和退休干部也成为腐败中间人，他们的出现，使贪腐犯罪更加隐蔽。

　　据分析，情人、亲朋和腐败官员之间关系亲密、彼此信任，企业找他们行贿，成功率也高。古芳介绍，这两类人一般都以经商为幌子，在商业圈混出名气，众多企业知道他们“手眼通天”，甚至主动上门求助。双方达成协议，掮客拿到行贿款后，要么通过多次转账、洗钱，将现金交给幕后官员，或者以掮客公司的名义购买房产、汽车，交给官员使用。古芳表示，掮客与企业的协议，表面上与受贿官员毫无关系，而且官员并未直接插手，这就使得企业行贿，官员受贿变得更加隐蔽。

　　目前，政府招标、评审会聘请专家学者参与，部分专家靠着“内幕消息”，凭借“第三方”的身份也成为“权力掮客”，被企业公关。而且这种方式只要成功一次，专家与某些官员的代理关系就会进一步密切，再有类似项目，隐蔽的行贿又会上演。

　　官场中退下来的干部也是企业行贿时愿意拉拢的对象，曾为官场中人，退休干部更清楚官员的喜好，知道如何避开监管，甚至会用昔日的人脉进行运作，为行贿受贿牵线搭桥。

　　“‘权力掮客’极大改变了行受贿模式。”古芳介绍，以前官员贪腐有被动的成分，而“掮客”主动寻找“财源”，扩大了受贿范围，使权钱交易更加频繁。官员的腐败欲望也更加强烈，权力甚至变成“挂牌出售”。官员和掮客们组成的“腐败同盟”，使犯罪更加隐蔽，案件侦破难度增大，社会危害也随之加大。

　　预防对策：

　　阳光审批 信息公开

　　古芳认为，防止“掮客”的根本措施在于弥补制度漏洞。

　　“权力掮客”倒卖的主要是官员手中的审批权，这一权力无论是财政资金的使用还是民生资源的准入审批，都“上涉国计，下涉民生”。国家、民众理应拥有知情权和监督权。但实际上，这些权力的运行带有单向性和封闭性，审批手段多采用公文呈报形式，权力过于集中，容易暗箱操作，滋生腐败。因此，对于重大事项的审批权，有关部门应该确立更为有效的信息公开制度，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另外，很多国家机关仅对审批事项进行形式上的审查，或者仅听取相关负责人的一面之词（汇报），没有进行实地考察或者实质审查，这种情况下极易导致官员、“掮客”和企业一起作假，骗取国家利益。古芳建议，国家机关应该进一步完善内部审核与外部监督机制。

　　国家机关除严密相关制度外，还应该降低行政权力对市场的干预，在“公权力”和“市场力”之间建立隔离带，防止权力进入市场成为获利资本，以此瓦解“掮客”与“宿主”间的利益共同体关系。（文中案例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