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报]杨菊华等:老幼日托并举促家庭健康发展
抚幼和养老是家庭责任的重中之重,是家庭健康发展的关键着力点。随着“全面两孩”政策的落地和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快,家庭“抚幼养老”的责任将更为严峻,以致年轻人“不愿生”,老年人“不敢老”。在人口和劳动力增量减缓的新形势下,社区老幼日托并举服务模式,有助于破解抚幼和养老的双重困局,促进家庭健康发展与经济社会的协调和可持续发展。
抚幼—养老压力 影响家庭持续健康发展
改革开放前,学前教育的单位福利定位清晰,国家和相关部委的多个文件强调了幼儿园、托儿所是单位为职工提供劳保福祉的属性,并辅以财政保障。同样,当时的城镇养老由国家负担、企业包办,国家通过法律和相关政策确立养老保障制度,通过财政拨款和职工所在单位共同参与,确保其有效运行。而在改革进程中,企业改制和社会多元复合转型,致使公共抚幼、养老职能日渐弱化。企业的缺位,公共福利和服务政策及配套措施的缺失,使得抚幼—养老责任由社会化转向家庭化,家庭养育负担过重,从而不利于家庭的长期健康发展。
育儿成本高,夫妻“不敢生”。“全面两孩”政策增加抚幼压力,夫妻(尤其是女性)面临新一轮工作—家庭的矛盾冲突和“生”与“升”的艰难抉择。2015年,全国总出生人口为1655万人,比2014年减少32万人。在相对宽松的政策环境下,出生人口不升反降既是正常的生育波动,也与生养成本过高有关。最新数据显示,2016年出生人口为1786万人或约1800万人,虽然与政府的预期差别不大,但也没有出现生育高峰。然而,家庭和工作这两个人生之本,却面临失衡的风险,女性或不敢生或舍业从家。
养老压力大,父母“不敢老”。“底部老龄化”和“顶部老龄化”同时凸现,家庭面临更重的养老负担。2015年,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22亿,占总人口的16.1%;65岁及以上人口为1.4386亿人,占总人口的10.5%。2014年《中国老年社会追踪调查》显示,94%的老年人的首要照料者是家庭成员;其中,72%的高龄老人的首要照料者是子女。另有调查显示,83.1%的受访者表示,对父母养老问题感到有压力,而工作忙、没时间陪伴父母是其主因。
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模式 可减轻家庭照料负担
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模式是在单一日托服务的基础上,以社区为依托,整合服务资源,提供对老人、小孩双重照料的非营利性服务。与老幼分离日托服务相比,该模式具有一定优势。
稀缺资源互补,提升公共资源产出效应。托幼服务和养老服务归属不同政府机构;部门各司其职,缺乏协同,导致社会资源的不足与浪费并存。近年来,社区层面打造了众多老年人日托所,提供综合性日间照料服务,但却出现结构性短缺。《中国老年社会追踪调查》数据显示,绝大多数老年人不愿入住机构,正式养老设施的使用率很低。同时,在1998—2013年间,公办幼儿园从83%降至33%,托儿所基本消失;私立机构供不应求,质量参差,面临结构性短缺和服务供给刚性不足的双重困局。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模式,可实现优质资源互补,最大化利用公共资源,降低老幼服务供应双方的运营成本,在资源互补中缓解这种两难困境。
老幼情感互补,增进彼此身心健康。有调查显示,老年人不愿入住暮气沉沉、缺乏活力的养老机构。托幼与养老服务并举,可发挥老年人的人力资源优势,实现隔代互动,天伦共享,收获双赢。孩子天使般的笑容、稚嫩的话语,可激发老人的生活热情与活力。老年人时间充裕,或能让家庭照护资源欠缺或不足的幼儿得到更好的照料;丰富的技能和多彩的生活阅历,可在潜移默化中传递给孩子;为孩子提供力所能及的照护,亦可使其自身获得成就感和存在感。
推动老幼日托服务 需统筹协同老幼服务资源
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模式,可在借鉴国外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国情和社区人口年龄结构特点,以理念创新为先导、资源整合为依托、项目实践为基础、灵活服务为抓手、安全保障为前提,先行先试,逐步推动。
坚持理念先行,引领服务模式创新。美国有450多家“隔代人日托所”,德国有数百家“两头”一起照料机构,英国有同时接收幼儿和老人的家庭日托所,日本也有类似服务。但是,在中国,关于“老幼日托”服务并举的理论倡导和实践践行迄今均属空白。应理念先行,倡导老幼同堂与同乐观念,让人们知晓并逐渐接受这种创新型的服务模式。政府进行战略性和前瞻性宣传,营造受欢迎的社会氛围。社区借助楼道文化、社区文化墙等贴近生活的生动形式,潜移默化地影响居民意识;服务机构可采取体验式服务方式,传递“老幼日托”服务并举理念,形成口碑效应。
凝聚多方力量,统筹协同老幼服务资源。目前,托幼服务归属教育和卫生部门,养老服务归属民政部和全国老龄委;部门各司其职,难以协同。即便社区有富余的托幼—养老资源,但因分属不同部门,导致资源不足与浪费并存。新的并举模式应强调部门资源协同共享,为有资质的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机构提供税收、地价、水电等方面的优惠,鼓励开发商在新开发项目中增加老幼托管设施,让部门行政资源整合顺利过渡到实际项目运作的资源整合。
灵活规划院舍,突出服务可及和便捷。一是在同一所机构中,基于实情(尤其是人口的年龄结构及居民需求)设立托幼和养老服务设施。双边场地可灵活调整,也有明确的界分。老幼既可共处时光,也有独立空间,动静皆宜。二是两类机构毗邻而立,建立以“天”为单位的老幼固定互访制度,开展丰富的活动,形成良性互动与可持续发展模式。
注重项目多样化,满足不同层次需求。老幼分别处于生命周期的一尾一头,需求差异颇大。应基于老幼各自的特点,既有分别针对老人、幼儿的照料项目,更有老幼互动项目,如一起吃饭、一起游戏等;老人逗乐幼儿,幼儿绕膝老人。
提供弹性服务,应需与应急并举。同一家庭中的祖辈和孙辈可共同入园,相互照应、共享服务;除“每周五天、早八晚五”的常规时间安排外,在早送晚接方面实行弹性运营,让不能及时接送老幼的夫妻安心工作;发挥老年人的资源优势,低龄老年人可在力所能及、无损健康的范围内,适度照料儿童和高龄老人,补充机构人员的不足;设立老幼紧急住宿服务,为有临时需求的家庭提供服务。
先行先试,积累服务经验。老幼日托服务并举模式在中国尚处于理论探索和实践摸索阶段。部门统协,资金筹措,场地提供,人员配置,项目管理与服务质量监管,卫生、消防及安全保障,收费标准确定、老幼的个性化需求与二者之间的矛盾避免,等等,都需要事先实地调研和先行先试,发现问题,破解难题,积累经验,逐渐推介。
(本文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普二新政’下家庭友好政策与女性家庭—工作平衡关系研究”(71673287)、中国人民大学重大研究课题“全面两孩政策下城市0—3岁婴幼儿托育服务体系研究”(17XNL001)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中国人民大学老年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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