秸秆去哪儿了
细心的人们不难发现，今年三夏期间，曾经随处可见的焚烧秸秆现象少多了，空气中呛人的烟味少多了，人们又可以在朋友圈晒蓝天、晒彩霞了。
那么，曾给人带来无穷麻烦和烦恼的秸秆去哪儿了？
打碎了，还田了；打包了，喂牛了
谈及今年三夏，记者采访到的不少基层干部不约而同说累。
一位女干部对记者说，县里要求干部24小时在地头，禁烧的关键时期乡镇干部不论男女，县机关干部女同志除外，都需要露宿地头。他们开玩笑说这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
在河南省各地农村，禁烧几乎都是最热的话题。“上午烧秸秆下午就拘留”，“烧荒烧草烧秸秆害人害己害子孙”……各式各样的警车，各种各样的标语，各个部门的干部，一时都成了麦田里的“守望者”。
作为全国重要的农业大省、粮食大省和畜牧业大省，河南省在全国6%的耕地上，生产了全国十分之一的粮食和四分之一以上的小麦，常年产生农作物秸秆超过8000万吨。以前三夏期间农民习惯焚烧秸秆还田，大田里集中点燃时“狼烟四起”，成为大气污染的“元凶”。
为推动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省政府连续两年下发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工作方案，规定卫星发现一个火点，扣所在县财力50万元。发现火点的地方政府相关负责人还要被约谈。去年太康县被扣减的财力达2000万元，对于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的财政来说，有点“伤筋动骨”了。
“史上最严”禁烧令推动了河南省的秸秆综合利用，“十二五”期间河南省秸秆综合利用率增加了五个百分点。“去年夏季河南省发现了468个火点，今年各地高度重视禁烧工作，截至目前，河南省发现火点48个，和去年相比大幅下降。”省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办公室负责人表示。
烧的少了，田还要种，秸秆能去哪儿呢？“襄城县69万亩小麦产生的秸秆，打包作饲料的有八九万亩，两三万亩被板材厂收了，其他的都要粉碎还田。”襄城县农业局局长王乐飞说。
不敢点，还是不愿点
“秸秆利用首要的就是还田。”正阳县农业局局长张宏超说，秸秆本身就来源于土地，粉碎还田可以有效增加土壤有机质含量，改善土壤结构。正阳花生种植面积全国第一，全县有150多万亩。小麦收获后秸秆粉碎、灭茬、深翻旋耕才能种好花生。
据了解，河南省利用秸秆禁烧扣拨资金重点支持了机械还田，实行夏季低留茬收割、收割机加装切碎装置和秋季深耕播种。以前收割机留茬高，即使深耕后也妨碍播种，因此农民更习惯一点了之。推行低留茬加秸秆粉碎技术后，免耕播种机种起来就简便多了。
但是，目前秸秆粉碎主要采取农机作业的方式，每亩综合作业成本也将增加，对农民来说，反倒成了一项负担。
“一亩地收麦需要40元、灭茬40元、旋耕40元、播种20元，这还不算种子化肥，种地投入越来越大。”正阳县正阳镇唐段庄村农民金新世说，希望政府在秸秆粉碎灭茬上多些补贴。
此外，收储运体系不完备，也是影响秸秆综合利用的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农村劳动力缺乏，除了种粮大户、家庭农场外，分散种田的多是妇女和老人，一个劳动力一天处理的秸秆可能只能卖几十元，而这一天的工钱却要上百元，比较效益不高。在政策压力下，农民更多是不敢点，而不是不愿点。
秸秆是资源，金贵着哩
秸秆原本就是重要资源，40岁以上的人很多都有拾柴火的经历。如今生活方式改变了，秸秆在一些人的眼里由宝变废，扔水里污染水体，放地里影响播种，简单的办法就是付之一炬。
秸秆禁烧的理想状态，是从农民不敢点、不愿点，到最终不舍得点。
“秸秆绝不是‘废’，它金贵着哩，是支撑河南省成为全国畜牧大省和食用菌大省的重要资源。”省农科院资环所所长张玉亭介绍，去年秸秆饲料化利用量2200多万吨，洛阳、新乡等地利用秸秆生产白灵菇、杏鲍菇等已形成较大规模，河南省年生产各类食用菌约200万吨，产值超150亿元。
能源化利用方面，河南省在鹿邑等地建成投运生物质电厂19家、天冠集团年产5万吨纤维乙醇生产装置已生产运行……通过直燃发电、沼气发酵、秸秆压块成型等，每年秸秆能源化利用约600万吨。
省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办公室负责人说，秸秆肥料化、饲料化、能源化、原料化、基料化，分别占综合利用量的48%、32%、9%、7.3%和3.7%，2015年河南省农作物秸秆综合利用率达到85%，综合利用量6880万吨。
对于秸秆综合利用方式，国家要求坚持农用为主，以肥料化、饲料化促进种养结合，推动秸秆机械粉碎还田、生物腐熟还田、养畜过腹还田，因地制宜发展以秸秆为原料的农村沼气集中供气工程、秸秆成型燃料、秸秆食用菌种植等。
结合农业大省、畜牧业大省实际，河南省确定了秸秆综合利用“先农后工、先饲后肥”的总体原则，推动向商品化、规模化、集约化方向发展，力争“十三五”河南省秸秆综合利用率提高到90%以上，基本消除秸秆焚烧现象。
寻找归宿，秸秆能去哪儿
根据记者从各地采访的情况看，河南省大部分秸秆的归宿是直接粉碎还田。
直接粉碎还田对土壤的影响如何？一旦效果不佳，是否会引起焚烧秸秆现象反弹？
著名科学家袁隆平今年在全国“两会”上提出过担忧：目前不少地方实行的直接还田方式，对环境、土壤和后作物产量、质量均造成巨大影响：碳氮比失调；秸秆粉碎后过长，不利于耕翻，影响播种；粗秆还田后，土壤被秸秆架空，影响种子生长；未经无害化处理的秸秆还田后，导致严重病虫害……
如何破解秸秆禁烧的困局？袁隆平建议，一是尽快出台秸秆还田的各项标准，改粗肥还田为精肥还田；二是加强政策引导与技术扶持，促进村级秸秆“收-储-运-用”示范中心建设；三是归口秸秆处理资金集中使用，充分发挥政府投入的引导作用，重点支持推广秸秆新技术和新设备；四是大力倡导扶持施用秸秆有机肥，促进秸秆肥料化利用技术全国推广，对推广施用秸秆有机肥的农户、农业专业合作社给予政策直补金；五是鼓励各地因地制宜，积极开展秸秆饲料化、基料化研究、示范和推广利用。
据了解，河南省今年在秸秆禁烧工作中，每个县的投入动辄数百万元，县乡村干部几乎全员上阵，用巨大的付出创造了秸秆综合利用的舆论环境；国家财政部选择了河南等10个省区、投入10亿元开展农作物秸秆禁烧和综合利用试点；河南省将探索建立省、市、县三级政府1∶1∶1筹融资扶持机制，突出秸秆机械还田、秸秆腐熟还田，因地制宜加大秸秆饲料化、能源化、基料化、原料化利用和收储体系建设，通过建设一批示范工程，带动河南省秸秆综合利用率从85%提高到90%以上。
人民群众对洁净空气的期盼，近几年河南省以禁促用的实践，自上而下的可观投入，已经促成了秸秆综合利用最佳的“窗口期”。借鉴国内外的成功经验和科学家的方法建议，积极从产业的角度加大引导，秸秆就一定会找到它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