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出没的日子

        林区的熊，俗称“黑瞎子”。为什么叫“黑瞎子”呢？因为它们虽然听觉、嗅觉灵敏，但视力极差，常常会抬起两只前腿，学人那样直立地蹒跚前行，盯住一样东西左看右看––最后还是看不清楚，那憨憨的样子着实招人喜爱。
　　
　　
　　可是这个看似可爱的黑家伙，当年在我们内蒙古甘河林业局库西林场林业伐木生产工作时却时常“金刚怒目”。它们曾频繁地光临林场，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是亲历，还是耳闻，至今还心有余悸。
　　
　　
　　林场夜惊魂
　　
　　
　　“不速之客”搞起大破坏
　　
　　
　　1988年，为支援国家建设，内蒙古甘河林业局库西林场热闹忙碌起来。各路人马聚集于此，白天山上山下人声鼎沸，夜间疲惫的人们早早睡去，林场一片静谧。
　　
　　
　　谁也没想到，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却不紧不慢地赶下山来，潜入了林场，给人们带来了一个个充满刺激的“不眠夜”。
　　
　　
　　这家伙第一次进入林场，是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夏夜。
　　
　　
　　林场每栋房屋都是东西对称的，它就在房屋之间的过道里喘着粗气走来走去，闲庭信步并且气势汹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老牛夜间觅食呢。
　　
　　
　　大概是觉得百无聊赖，这个庞然大物决定弄出点声响。它路过一个猪圈时停下脚步，隔着栅栏跃入了猪圈。瞬间，大猪的嚎叫声撕破了静谧的夜幕，但顷刻之间，嚎叫声又戛然而止。当人们懵懂醒来的时候，大猪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沉闷的低吼声，听着让人噤若寒蝉，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不幸的一幕还是发生了。这个恐怖的大家伙来到第四家的时候，满圈猪崽的叫声让户主杨大叔坐不住了。他是个老伐木工，闲暇时和老伴儿在家养殖生猪，支撑着一家五口的生活开支。这两天母猪刚产下猪崽，还指望卖了补贴家用。杨大叔以为有人偷猪崽，于是奔到了猪圈，断喝一声：“谁这么大胆，出来！”
　　
　　
　　此时，笨重而凶狠的“小偷”正在猪圈里上下翻腾。因为猪崽太小，而且“小偷”眼神不好，它竟一只猪崽也没抓住，正在气急败坏之时，听见人的怒喝，就奔着杨大叔扑了过去。杨大叔只见眼前一团黑影，瞬间觉得左胸一阵剧痛，一声惨叫后就倒地人事不省了。
　　
　　
　　父子连心，杨大叔长子急忙赶来，看着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正在袭击父亲，他操起手中木棒劈向黑影。这个“凶手”对准杨大哥就是一掌，然后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晨曦微亮，小小的林场人声鼎沸。大家发现了伤势严重的杨大叔和惊魂未定的杨大哥。好在这个家伙手下留情，杨大叔断了三根肋骨，杨大哥只是受了轻伤，只可惜好几家人辛苦养了半年多的生猪都被这个“不速之客”杀了，而且受伤的部位都在猪的后脑，一掌毙命，惨不忍睹。
　　
　　
　　看着亲人受伤，想着家庭的沉重经济打击，人们只能无奈叹气。
　　
　　
　　“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呢？就是“黑瞎子”！
　　
　　
　　情势紧急，林场只好告知大家注意防范，夜间不要出行。大家白天干活心神不宁，晚间更是足不出户。一时间，小小的林场草木皆兵。
　　
　　
　　可是消极的防御不起任何作用，第二天天刚亮，又有家属哭声传来。昨夜10点钟，黑熊又袭击了一户人家。主人叫喊呵斥都不起作用，这个庞然大物轻松地举起200余斤生猪，一掌打死，背起来就一路小跑无影无踪。等到人们捱到天亮，循着猪的血迹来到河西小树林时，只见树丛中横卧着生猪的遗骸，仅剩下了头蹄和大骨，惨状不堪入目。这就是“黑瞎子”的恐怖力量：一口就能把生猪的后背和臀部刺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于是，林场凡是养猪户都提心吊胆，谈熊色变，有的养猪户将猪圈四圈用铁丝网圈住，还有的将猪圈改造，挪到院内，更有甚者将猪赶到室内，过起了人猪合居的日子。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阻挡黑熊晚上下山“打秋风”的习性，有时候甚至几十个人围着敲锣打鼓投掷砖头都不能吓跑它们。它们大摇大摆地来，然后不紧不慢地离开，真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庭院。
　　
　　
　　生态的悲喜剧
　　
　　
　　黑熊原来也是受害者
　　
　　
　　随着林场工作的推进，黑熊的来访，也变得更加频繁起来。
　　
　　
　　这一年，松塔大丰收，人们蜂拥上山采集山货。梁大哥是远近闻名的采集能手。这天，他正在采摘的时候，听见前方有树枝啪啪作响。他下意识地打了一声招呼“谁啊？”结果扒开树枝定睛一看，顿时魂飞魄散––不远处，一只硕大的黑熊也正抓过一大把松塔放进嘴巴里囫囵吞枣呢。
　　
　　
　　人熊对视，俱是一惊半晌，梁大哥惊呼一声撒腿就跑，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山下。大家为他庆幸的同时，笑称他和黑熊搭伴采山。从此，“梁大胆”叫响了林场。
　　
　　
　　随着大规模木材生产会战的拉响，黑熊和人类的斗争愈加激烈起来。
　　
　　
　　石二哥是个集材车司机，带着徒弟整日劳作在深山里。这天，忙活了一中午的师徒二人正在休息，聊得正欢时，却远远看见有棵很粗的树摇晃起来。大树当中一个大洞里，钻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又是大黑熊！它怒视着两师徒，硕大的嘴蠕动着，闷闷地高吼起来。
　　
　　
　　师徒二人心胆俱裂，脚不沾地地逃向了山下。
　　
　　
　　黑熊如此可怕，但大家最后却都原谅了它。就说石二哥师徒吧，虽然被追得满山跑，但却为它说了句公道话：
　　
　　
　　“这事不赖黑熊，当时10月初，它们还没有完全进入冬眠的状态，可能是我们的集材车、油锯声响惊扰了它，它才起来冲我们怒吼了几声。实际上，也就是把我们吓走了，它好冬眠。”
　　
　　
　　徒弟也说：“看着那家伙怒气冲冲的小眼睛，我倒也能明白它的意思––你们有完没，成天轰隆隆地制造噪音，还‘嗨吆！嗨吆！’打着号子，我不发火，看样子你们是不会走的啊。”
　　
　　
　　师徒两人这一调侃，逗乐了整个工队的人，从此这个故事也就传开了。山里工作的同志们也慢慢地开始同情起这些憨直而难以控制力气的笨家伙们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黑熊很少主动攻击人，因为人们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利用，才逼迫它们频繁下山扰民。尽管它现在已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也曾经有人因为猎捕黑熊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在如今的山林里，黑熊已是踪迹难觅，极少有人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黑熊，我们记忆深处的“邻居”，我想在未来，我们一定能和谐共享同一片绿水青山––那一天，我们的心中也许有着同样的感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