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黄蝶舞清秋

      或许是我对秋天的银杏树过于喜欢了，每逢金风送爽时，一份美丽的期盼总在心头起起落落。于是，便任着性子去了不少地方，领略那些意境有别的银杏树。

      在苏州市的叶圣陶先生墓旁，有两棵千年银杏树，雄树伟岸挺拔，雌树雍容富态。它们足有五六层楼高，三四个人难以合围，苍褐色的树干撑起金黄色的巨冠，那种黄色浓烈、明艳、绚烂、透亮，犹如沉淀了阳光的釉彩。抬头凝望那些历尽沧桑的枝枝叶叶，随风拂去了过眼烟云，默默释放着一种超脱的智慧和坚定，这是对执着的生动表达，也是绝美的生命图腾。

      叶圣陶先生对银杏树是熟知而又爱恋的，甚至视其为知音。在《高高的银杏树》一文中赞扬它“形象高大，意志坚强，气魄宏伟”，在《倪焕之》等名作中也曾不惜笔墨描写银杏树。就连叶老离世之前，还曾特意关照家属，将他与银杏树毗邻千古。银杏树的真与美，在于不畏风霜无情、雷电叱喝，纵有磨难千千万，依然奋斗着拼搏着，即便到了万物萧瑟的冷秋，也要绽放一份独具魅力的美丽。而这些，不正是叶老本真的品格吗？

      去云南省腾冲县欣赏银杏胜景纯属巧合。那年游览西双版纳准备返程时，无意听说去腾冲赏银杏正当时，于是我执意前往。腾冲县江东村并不大，却有3万多棵银杏树，其中树龄超过百年的竟达400余棵，因此有“树在家中，家在树下”的美誉。那些银杏树隐于群山环抱之中，现于农庄炊烟之间，天然连片，浑然天成，让偏远的江东村显得古朴而深邃。正值深秋，微风吹过，翠黄的叶片在空中翻腾飘舞，随后厚厚地铺满房顶、院落、小巷、田埂，甚至钻进石头缝隙，落入房檐深处，整个村庄掩映在一片耀眼的金黄中。

      在北京赏秋，最有名的是香山红枫，不过我倒觉得，最美的应该是钓鱼台国宾馆东墙外的银杏林。秋风一吹，那些银杏树就像金色霓虹灯，刷的一下被点亮了。它们整齐列队，飒爽英姿，俨然身着黄马褂的迎宾礼兵。

      漫步在笔直的“银杏路”上，脚下沙沙作响的是金黄色，仰头时密密匝匝的还是金黄色，整个人似乎被这金黄熏染得澄明锃亮了。不远处错落有致的青瓦宅邸、红墙宫阙，与这片银杏林相互映衬着，更加凸显这座皇城的古老与浩气。

      林中，一位白发老者坐在画板前，手腕轻舞间，“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意境跃然纸上。一位白净的女孩立于“银杏路”中央，时而张开双臂“展翅飞翔”，时而将一捧黄叶抛向半空，任凭它们如蝴蝶般轻盈起舞，她做着一个又一个调皮却很柔美的POSE，请男友为她定格人生的美丽。

      置身此景，我忍不住想，假如以《姑苏繁华图》闻名于世的徐扬老先生尚在，他会不会也为这里画一幅《金秋繁华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