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孙萍：梨园情 世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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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挂帅》京剧选段中有两句唱词：“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这是京剧人对弘扬京剧艺术的真实写照。这一使命感，之于早一代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是毕生奉献的追求；对新时期的追随者，如获颁美国查普曼大学荣誉博士学位的京剧艺术家孙萍而言，更似生命般珍贵。见到孙萍时，已是博士学位颁发仪式过后几日，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她由衷的激动。“京剧是我的生命，毫不怀疑！”她一袭中式红衣、目光炯炯却语调轻柔。

今年2月，拥有155年历史的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知名艺术高等学府查普曼大学决定授予孙萍荣誉文学博士学位，以表彰其“在京剧艺术领域和世界范围内对京剧文化传播所作出的卓越贡献”。查普曼大学校长詹姆斯·多蒂称赞孙萍“始终致力于促进跨文化交流理解，为促进不同文化间的和谐作出努力，在美国及全球范围均留下无可磨灭的印记”。5月21日，在数百名师生的见证下，孙萍成为继梅兰芳先生及世界著名歌唱家多明戈之后，被该校授予此荣誉的第三位国际戏剧艺术家。

中国驻美国大使崔天凯在贺信中说，孙萍多年来致力于在世界范围推广京剧艺术，为世界各地民众了解京剧和中国传统文化作出了积极贡献。此次向孙萍颁发荣誉博士证书彰显了查普曼大学“对世界其他国家和民族文化的尊重、对艺术家的尊重以及对中美文化交流的重视”。在当天举行的仪式上，孙萍在感言中说出了“缘分”二字：“京剧其实与美国西海岸极有缘分，因为86年前，梅兰芳先生也正是在美国加州同时获颁两所高等学府的荣誉文学博士学位。这对于京剧艺术家来说，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

1930年，初次访美的梅兰芳率领梅剧团从纽约开始，先后访问了芝加哥、华盛顿、旧金山、圣地亚哥、西雅图等城市，半年间一共演出72场。特别是2月16日，纽约曼哈顿百老汇第四十街剧院，京剧历史上首次正式登上美国的戏剧舞台，梅兰芳以《汾河湾》《青石山》《剑舞》《刺虎》等剧目，轰动纽约城，3天后剧院就将两个星期的戏票全部预售一空。据称，当时最高票价为5美元，可有人竟抬高至18美元将票卖出。

当时恰逢美国遭遇经济大萧条，但从民众和舆论的反映来看，绚丽多彩的东方京剧艺术已然受到美国人的广泛喜爱。戏剧理论家齐如山所著的《梅兰芳游美记》中曾记载，在旧金山演出结束后，当地妇女协会代表探望了梅兰芳，并告知他，“最近旧金山当地的裁缝们都很忙”，梅兰芳问“这是为何”，得到的答案是，“听闻梅先生要来演出，女士们早早让裁缝们赶制新衣，希望盛装出席”。梅兰芳听后，哈哈大笑。

一位美国艺术评论家曾感慨道：“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这对孪生子从未相遇过，但现在他们相遇了，这一情况体现在梅兰芳身上。”梅兰芳更与许多美国艺术家惺惺相惜，卓别林见到他时就不吝辞藻地夸赞说：“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名气就这样大，真算得上世界上第一个让人羡慕的人了。”那一年，梅兰芳年仅36岁。

同是5月下旬，梅兰芳来到洛杉矶，除了继续演出外，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分别接受美国加州波莫纳学院和南加利福尼亚大学先后颁发的荣誉博士证书。在致答谢辞中，梅兰芳说：“此举是表现对于我们中国人最笃厚的国际友谊！兰芳不过是微末的，个人游历贵邦，是要吸收新文化的，随带表演自己一点艺术，藉博贵国学者之批评。游历将完，细心体验，知道果然能够得到诸公对于我们民族，益加谅解和同情，这不第是我们的艺术成功，乃是贵国人士的好感，能够明了我们这次游历的意旨。”

尽管梅兰芳此前曾两次成功访问日本，但是与访美相比，文化背景的巨大差异使此次异域演出显得尤为特殊。在孙萍看来，梅兰芳身为京剧海外传播的伟大先行者，当之无愧！她认为，京剧是中国特有的艺术形式，体现了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在海外传承传播京剧可以让更多外国人了解中国，拉近中国同西方文化之间的距离。

自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孙萍以京剧先辈的遗志为己任，同出身京剧世家的丈夫叶金森一道，从事长达20余年的京剧海外传播事业。他们先是赴法国、匈牙利等地交流，并在裴多菲、李斯特等西方艺术巨匠的故乡将京剧带向欧洲戏剧舞台，并尝试将京剧艺术的精华融入西方的“动作戏剧”中，开创了舞台艺术的新模式。孙萍本人也被时任匈牙利总统根茨·阿尔巴特视为引以为傲的“中国女儿”。

孙萍说，艺术是生长于人类情感的花朵，是最有效的沟通媒介。在媒介资讯高度发达、世界变为“地球村”的今天，我们更需要有效地相互沟通，更需要了解不同的文化。京剧是中国传统戏剧中具有代表性的艺术，也是亚洲最具有特色的传统戏剧样式之一，拥有非凡魅力。多年来，她以深厚的京剧修养为依托，努力将京剧元素融入世界其他艺术中，进行新鲜、有益和富于创造性的尝试，实现了中国传统艺术和世界的有效沟通。

目前，孙萍正在组织编纂一套全面介绍京剧艺术和剧目的英文版丛书。同时，她还在为共计3万多件的故宫宫廷戏曲文献及相关文物的“申遗”工作四处奔波。对此，孙萍乐此不疲。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流淌着中国血液艺术家的应有担当。她喜欢扮演女将军，渴望拥有穆桂英般胸怀“敌血飞溅石榴裙，有生之日责当尽”的英雄气概，毕生追随梅兰芳等先辈的脚步，做好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者。

（原文刊于《 人民日报 》2016年09月18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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