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烧秸秆 处理成本谁埋单?

04.02.2015  19:42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收秸秆,还掏钱租了辆车,送到县里生物质发电厂去,只给了我50块钱,真不如一根火柴解决问题。”]

从今年5月1日起,湖北省行政区域内将全面禁止露天焚烧农作物秸秆,到2020年,秸秆综合利用率力争达到95%以上。2月1日下午,湖北省第十二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表决高票通过了《湖北省人民代表大会关于农作物秸秆露天禁烧和综合利用的决定》(下称《决定》)。今后,该省各级政府将作为秸秆禁焚的责任主体,建立行政首长负责制、考核评价机制等措施确保《决定》落实。

但记者多次前往田间地头采访发现,无论是秸秆回收还是粉碎还田,农民的积极性都不高,究其原因是农民顾忌成本,政府部门从上至下没有相应的配套补贴政策。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收秸秆,还掏钱租了辆车,送到县里生物质发电厂去,只给了我50块钱,真不如一根火柴解决问题。”一位松滋的农民告诉记者,粉碎还田还将增加10元/亩左右的成本,“农机加装切碎装置,机械负荷增加,油耗增大,作业效率降低,我们不愿意加装设备”。

今年湖北“两会”期间,不少代表委员建议,禁止露天焚烧秸秆,关键还是要实施“以奖代补”政策,提高农户积极性。目前,湖北各级政府财政均安排有每年数百万元的禁烧经费,但秸秆禁烧涉及面非常广,财力仍显不足。

湖北年产秸秆3000万吨

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滕鑫曜说,农业大省的湖北年产秸秆3000多万吨,秸秆剩余量正逐年增多,大量秸秆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相当一部分秸秆被焚烧。湖北地形特殊,三面环山,不利于粉尘、雾霾扩散,秸秆焚烧后,出现了大面积且持续的大气污染现象。

湖北省环保厅副厅长周歆昕提到,监测结果表明,农村秸秆焚烧已是导致湖北空气污染特别是严重雾霾的主因之一。

荆门市东宝区区长孔智勇提到一组数据:该区每年产生秸秆24.8万吨,30%就地还田,10%被农户作为牲畜饲料,20%作为工业原材料、沼气原材料等进行综合利用,仍有40%被焚烧,焚烧秸秆总量为9.92万吨。他说,按每吨产生37.6公斤烟尘、0.51公斤二氧化硫、1.02公斤氮氧化物来计算,仅东宝区每年燃烧秸秆就将产生烟尘3729.92吨、二氧化硫50.59吨、氮氧化物101.18吨。

不仅如此,秸秆焚烧还会影响道路交通和航空安全。记者曾在收获季节开车行驶在荆州一带,看到宜黄高速沿途处处点火,村村冒烟,高速能见度不到10米,高速公路上只能低速行驶。

此外,焚烧秸秆还会加重土壤板结。湖北省农业厅总农艺师邓干生说,秸秆焚烧入地三分,地表中的微生物被烧死,腐殖质、有机质被矿化,田间焚烧秸秆破坏了这套生物系统的平衡,改变了土壤的物理性状,加重了土壤板结,威胁农业可持续发展。

然而,按营养价值测算,4吨秸秆相当于1吨粮食,按热值测算,2吨秸秆相当于1吨标准煤,秸秆含氮量0.88%,含磷量0.35%,本是不可多得的有机肥源。

变废为宝,不仅能缓解资源约束、稳定农业生态平衡,还能促进农民增产增收。湖北以《决定》形式全面禁止露天焚烧秸秆,“综合施策、以用促禁”,推动秸秆利用肥料化、原料化、基料化、饲料化、燃料化。

如何禁住农民手中的火?

没有垃圾,只有放错了地方的资源。”环保倡导者总是这样解释回收利用的作用。

要把综合利用秸秆的产业链做起来,第一步是要解决农民的后顾之忧。

2014年,湖北省荆州市率先启动秸秆“禁烧”。禁烧后,地里的秸秆要切割、打包或粉碎,再组织劳力运送到周边的回收站。据当地农民反映,秸秆从地里到回收站会增加成本,却没有相应的配套补贴政策。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收秸秆,还掏钱租了辆车,送到县里生物质发电厂去,只给了我50块钱,真不如一根火柴解决问题。”去年6月,记者在松滋采访时,一位农民有些抱怨。当地多位农民反映,他们出售秸秆的动机在于秸秆的收购价格要高于处理这些秸秆的时间成本,如果价格不划算,那不如一烧了之。

农民们需要一桩合算的买卖。

一直以来,回收秸秆的主力军还是其使用主体,如生物质发电厂和板材生产企业,收购定价偏低导致农民积极性不高。

收购方亦有苦衷。江陵凯迪生物质发电厂一位负责秸秆收购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1台打捆机1天工作10小时,打捆120亩,收秸秆30吨。运到电厂240元/吨,能卖7200元。但30吨要运8车,仅运费就要8000元。这还不算请人从田里搬到车上的人工费,不算农机手们1天3000元的工资。

对于收购方,收支难以平衡,赚不到钱,没人干。

为化解上述矛盾,荆州市、区两级共投入近2000万元开展秸秆禁烧工作,夏秋两季禁烧期间,不烧秸秆的农户每亩每季可获得10元补贴,加装切割装置的收割机每台可获加装费用30%的补助。同时,政府还对加工规模在每年1万吨以上的秸秆收储站实施奖励,建一个奖20万元,运营达标后每年奖励10万元。

重奖之下,却仍鲜有响应。八岭山镇新湾村2组的鑫雅秸秆收购加工专业合作社是2012年投入100多万元建起的。为调动农民积极性,老板李云当年以300元/吨的高价,收了3000吨秸秆,亏了10万元;第二年250元/吨,收了6000吨,刚好保本。去年即便加上政府补贴,也仅仅是略有盈利。李云说,这种投资额不低,回收周期长,还面临收购量不足1万吨拿不到财政补贴的风险买卖,谁敢贸然投资?

矛盾仍在发酵,秸秆禁烧能否见效?地方官员也有自己的想法。孔智勇建议,应适当提高秸秆回收作业机械地方财政叠加补贴标准,提高农户禁烧秸秆、综合利用秸秆的积极性,让农民“惜秆不烧”。

松滋市市长李恒认为,加大土地流转,促进规模化生产,让秸秆收集、还田等综合利用秸秆的做法具有可操作性。“如果农民将土地租给农业大户集中种植,那么禁烧工作不再是对家家户户,而是直接针对种植大户,或是农村合作社。

李恒说,以秸秆还田为例,秸秆粉碎、土地深耕等需要农机保障,只有规模化农业条件下才能得到保障,对于每户两三亩田地的分散农户而言,秸秆还田推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