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的眼睛
2014平遥国际摄影展的一大亮点是对环境问题尤为关注。针对雾霾频发,组委会特别策展《中国呼吸》影像记录。谁都离不开呼吸,在环境问题面前,人人平等。摄影是一种纪实行为,把现实真实地呈现与公众。但是,影像不能最终解决我们的困境,解决环境问题,靠的是围观影像的我们,和更多没有来到展览现场的人。
平遥是从古老的城门和古老的车辙中缓缓走来的。走过了长长的27个世纪之后,走成了一座幸存的古城。
就在这个时候,中国看到了它,把它叫做历史文化名城。
就在这个时候,世界看到了它,把它叫做人类文化遗产。
于是,中国的目光与世界的目光,凝聚在了平遥古城。那些来自辽远城市的人们,来自近郊乡村的人们,来自中国本土的人们,来自世界异域的人们,金发碧眼、红发蓝眼、黄发黑眼、白发灰眼的人们,举头仰望这座平遥古城,举手高擎着——一个平遥国际摄影节。
一个国际摄影节与一座中国古城,终于将世界轰动!
于是人和城,都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平遥用碉楼的眼睛,看过了千年晋地的灰黄历史。
一座绵绵周长6公里的古代城墙,人站在城外看城墙的时候,城墙似一条鳞鳍脊耸的灰色长龙,延绵而来,又延绵而去;人站在城上看城里的时候,城里是鳞次栉比的灰色世界,起伏而来,又起伏而去。其实,这座黄土高原的古城,曾经就是一种地老天荒的黄土的颜色,是明代的皇帝将这黄色,包裹在灰砖灰瓦构筑的天地里了。于是,之后,只有在阳光斜斜地打在城上的时候,古城才镀上一脉黄土金似的颜色,而在别的时候,一切就是这千古的灰色。
现代人看着它的时候,只能在厚厚长长城墙上怀想着遥远的烽烟,只能在高高深深的城池间意象着久远的风尘。我想,历史远去了,然而城在;而城在,历史就在。于是熙熙攘攘的现代人,依稀走在了平遥的历史之中,穿越在平遥的传说之中。我们看着平遥,我们经历着平遥,其实,平遥也看着我们,经历着我们,与我们一起沉淀。
那城门洞里开出去的是远远的道路,那城门洞里收进来的是长长的街衢,是款款四大街悠悠八小街和72条蚰蜒巷交织的商业的世界,和这商业世界里琳琅满目的店铺雕梁画栋的深宅和华彩飞逸的庭院。
这里,曾流通出中国第一个白银滚滚的票号,而票号汇通天下的银票,又流出了通达中国、通达南亚、通达欧美的金融世界。于是这里成为大清金融的第一街,成为中国的华尔街,也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白银谷。白银谷,那是一种银光熠熠的闪亮啊。
看见了么,那高深莫测的票号,那满地满街的字号?这城,以云云晋商的万里商路与百年创业,结束了黄土高原农耕之域的千年贫瘠,构建了耀眼炫目的金银帝国。那么,这无疑是平遥超凡的眼力和卓越的见识了。它曾经看着宋代平遥牛肉的浓浓飘香,它曾经看着明代平遥漆器的幻光飞逸,它曾经看着清代平遥票号的浩浩流金,它曾经看着近代平遥社火的挥舞乾坤……而我看着它们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成为了银色帝国遥远的故事,只默默回望着曾经的辉煌。
而今,旅行人看着它的时候,在幽幽静静的豪宅大院里寻寻觅觅,依然觅得见朱红银黄的彩绘;于深深浅浅的车辙勒痕中瞅瞅瞄瞄,依稀寻得着车马粼粼的繁华。富可敌国,已成昨日,然富贵隐去,气势犹在。于是匆匆忙忙的旅行人,就在这雄阔的古城与悠长的古街,捡拾着晋商的典故,摄取着晋地的风流,也以自己的创作与幻想推演着晋人的往事。
平遥与它的晋商故事,给了人们无穷的历史想象,人们也伸展关注的镜头,给了平遥不尽的现代观照。
平遥用角楼的眼睛,看过了半个世纪的变色故事。
一个金融帝国终于被近代战乱摧毁,一个晋商王朝终于被现代革命唱衰。当金银的繁华渐渐远去之后,古城之富贵复归古老之贫困,古城的街衢复归冷冷的灰色,古城的商铺以及商铺的叫卖复归寂静……以至于后来,平遥古城悄悄地看着那些远远近近的古城被红色摧毁、被红色拆掉、被红色夷平,却也看到,这曾经富足一方的地域竟因为贫穷而拿不出钱来拆除这座古城,于是这拆不掉的古城,就侥幸逃过红色浩劫成为遗留的城堡,变速演绎着怪诞的世相。
之后,古城看着忙忙碌碌的城里人在城里城外筑起高炉,燃烧着黑色的煤炭锻造着钢色的工业;之后,古城看着急急匆匆的城郊人在远处近处堆起土炉,喷吐着浓浓的黑烟构架着乡土的企业。平遥迷乱的眼睛和疑惑的目光,看着一个本来没有煤炭的地方疯狂追逐煤炭的梦想,看着一个本来没有矿产的地域盲目追逐矿产的奇幻,看着本来没有污染的地方终于色变成为一个污染的世界。我看着它的时候,这所有的变幻,正于昏天黑地的现实困苦中挣扎着崛起。
那么,后来人看着它的时候,惊异于中国的红色风暴没有将它打倒,中国的铜色冲浪也没有将它损毁,中国许许多多古城消失而平遥古城依然雄立,印证着什么?晋商逝去,而文化犹存;只要文化不死,建设就在。于是来来往往的后来人,在深幽广阔的古城世界发现,其实晋商文化本就不是破坏与摧毁,也不只是守成与守缺,而是一种进取与建树。
平遥携着它的演变,释放给人们一种深长的思考,人们也洞悉着平遥的变幻,凝聚给它一种深邃的思想。
平遥用这镜头的眼睛,看到了当代世界的绿色演进。
不知什么时候,古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底蕴;不知哪个日子,世界终于发现了平遥的价值。中国的镜头走进平遥,世界的镜头走进平遥,而平遥进入21世纪就轰轰烈烈将一个国际摄影节打造在自己眼前。
这座古城打响了淘汰污染的战争,铺开了搬迁企业的战役,筑起了修复城池的工程,拉开了绿铸生态的攻势。就在这时,古老的庭院又辉煌起来,古老的商铺又辉煌起来,古老的街衢又辉煌起来,当现代射灯打在城上的时候,城就变为五彩的世界。
这里,世界的眼睛看着古城的人事,古城向世界呈示着商家的繁忙、旅人的悠然以及城民的微笑;这里,古城的眼睛看着世界的镜头,世界向古城展示着非洲的森林、美洲的山脉以及澳洲的生态。平遥开放的眼界和广阔的视野,看到古城之外葳葳蕤蕤的绿色生长,看到古晋之外蓬蓬勃勃的现代趋进,看到中国之外遥遥远远的蓝色旋转,也看到历史不曾看到的人类的愚昧、落后和灾难。
而今,平遥人看着它的时候,在老旧的庙宇,在悠长的街衢,在废弃的工场,早就与行行止止的摄影人交流着,与短短长长的镜头相视着,与海海满满的影展融汇着。古城之固,非封闭之固也,而是相反,它阔升了视野。于是那些机机灵灵的古城人与形形色色世界人,就在这个古老的城池,这个现实的城池,构筑了一个影像的世界、一个现代的世界。
平遥用它的胸怀,给了世界一个展示世界的平台,世界用它的聚焦,也给了平遥一个伸张平遥的舞台。
平遥与世界融合着。世界与平遥交汇着。
无疑,在平遥的眼睛背后,在世界的镜头背后,是平遥在看着世界,也是世界在看着平遥。
无论轰轰烈烈盛装节日的平遥,还是平平静静寻常日子的平遥,无论闪闪亮亮镜头聚焦的平遥,还是星星点点拍客掠影的平遥,在平遥的世界里,你感到,世界是平遥的;而在世界的平遥里,你又感到,平遥是世界的。
平遥正从一个黄土的世界走向一个绿阴的世界。
平遥正从一个黄色的世纪走向一个绿色的世纪。
那么,平遥,它从现代崛起和现代趋进中走出去,走向绿色文明未来的时候,它将走出一种怎样的光彩?
影展链接
《中国呼吸》影像记录
为了真实反映中国的雾霾天气而策展。展览分为3部分:第一部分是46位中国摄影师连续40天拍摄的34个城市天空的图像,与之一起呈现的还有这40天空气质量指数数据。两者形成一个直观的对比。第二部分是摄影师在拍摄中的所思所想,他们的直观感受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公众对雾霾情况的体会和认知。第三部分是由民间空气质量机构“雾霾生存手册”提供的装置作品,它在科技层面为观众带来了关于雾霾和空气防护方面的科普知识。
《当代波罗的海和北欧摄影》
这一展览反映了波罗的海和北欧的摄影发展动态。通过北欧摄影师的作品,可以了解这一地区艺术家们关注的焦点:城市中人与自然如何共存?受信息技术影响,世界缩小成一个村落,变成一个复杂的、城市化的、人际关系疏离的体系。参展艺术家们在创作中运用各种技术以及数字媒体,以摄影为媒介,突出自己的观点,强调保护自然的重要性;同时,也突破了各种界限,对摄影和其他媒体做出新的尝试。
《绿殇——拯救森林》
由策展人约翰·特纳推出的《绿殇——拯救森林》也是本届大展的一大亮点。这一展览首次将3位新西兰艺术家的作品组织在一起,他们致力于表现自然之美,倡导环境保护。马丁·希尔是知名设计师及环境雕塑艺术家,享有国际声誉,他通过摄影记录了自己制作的环雕艺术作品。伊恩·麦克唐纳是拯救费利纳基森林运动中的重要成员,这一运动使得森林免遭砍伐的厄运。他还为英国广播公司拍摄了多个世界重要的自然保护区。克雷格·波顿则以摄影为武器,宣传环保。他曾利用摄影拯救了一片独特的天然山毛榉森林,使其免遭毁坏。
来源:中国环境网作者:中国环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