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子女赡养前继父？关键要看有无抚养

　　母亲与继父离异，作为曾经的继子女，孙晓晨、孙晓午姐弟俩被继父刘才告上了法庭，要求姐弟俩承担赡养义务，除了每月要给生活费，今后医疗费不能报销的部分，姐弟俩也得承担。是不是只要父亲或母亲再婚，未成年子女就自动和对方成为法律意义上的继父母、继子女的关系，然后就要承担起老来赡养的义务？如果继父母并未抚养过继子女，是否也可在年老后要求享受亲生父母的“待遇”？

　　 赡养费纠纷获调解

　　上周三下午两点，孙氏姐弟俩坐在顺义法院一层的走廊里，等着即将开始的庭审。弟弟孙晓午刚对记者说“我后爸……”姐姐孙晓晨马上打断了他：“还叫后爸？”不过犹豫了片刻，两人一时也想不好应该换个什么称呼，索性还是沿用了这个十多年来的老叫法。

　　姐弟俩的父亲离世后的第二年，他们的母亲改嫁到刘家。时年16岁的孙晓晨没有跟随母亲进刘家的门。“我上的学校，一次就要交清几年的学费，这在当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那时我爸爸病重，花了好多钱，但是当时不管有多难，他还是把我的学费给留出来了。”孙晓晨告诉记者，父亲去世后，她在一家中专学校念书，平时住校，假期打工，逢年过节都到爷爷奶奶家过，只是偶尔到刘家去看看妈妈和弟弟。为了应对这次庭审，她专门到居委会开出了一纸证明，证明她在未成年的时候，一直与爷爷奶奶共同生活。

　　和姐姐相比，弟弟孙晓午对曾经的继父还是有些感情。12岁那年，母亲带着他嫁到刘家。“他抚养过我，给我生活费，给我交学费，我知道我应该赡养他。但是我该承担多少，今天得说清楚。”他所说的“说清楚”，是因为继父刘才还有自己的两个亲生子女，今后该给多少钱，应该有个明确的说法。今年9月，姐弟二人的母亲与继父离婚，按照二人的说法，基本是“净身出户”，没带走任何财产。

　　庭审开始了。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7年的父子二人隔着法庭遥遥相对。原告刘才要求，孙氏姐弟每人每月要支付300元赡养费，他看病未报销部分医疗费，由二人每人承担四分之一。他的律师发表意见说，夫妻结婚后，刘才与孙氏姐弟的继父、继子女关系已经形成，这个关系在法律上视同于亲生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在赡养义务上不应该有差别。

　　孙氏姐弟完全不同意这种说法。孙晓晨说，母亲改嫁后，她从未被这个家“抚养”过。所以，她也不该承担对原告的赡养义务。而弟弟从12岁被抚养到18岁，从年头上讲也不如原告的亲生子女，“我弟弟也只应该承担赡养的次要责任。”

　　经过几轮交锋，双方都表达了愿意调解的意愿。法官征求了双方意见，最终调解结案。姐姐不承担赡养义务，弟弟则要负担每月300元生活费和今后医疗费用未报销部分的三分之一。

　　 要求赡养需有抚养

　　北京市法学会婚姻家庭法学研究会理事、易和律师事务所李军律师说，这个案子虽然是以调解结案，但即使双方不同意调解，最后若是由法官下判决，结果也和现在差不多。“女孩确实没有赡养义务。这和亲生的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继父和继子女的关系，若是想要‘视同’于亲生子女，必须要有这样的条件：未成年的继子女要和继父母共同生活，继父母要真的曾经抚养过孩子。否则，单凭一纸结婚证，远不能认定双方的关系。”

　　孙晓晨认为，弟弟被抚养的时间与刘才亲生子女相比更短，因此应承担次要责任。

　　那么，抚养时间的长短，和是否应尽赡养义务、应该尽多大比例的赡养义务有关吗？李军律师说，翻遍现行的法律和最高院司法解释，都没有关于“继子女抚养时间长短与赡养义务形成”的规定。不过，它确实是一个现实问题。“比如孩子17岁半随着母亲嫁到继父家，共同生活半年，难道就得今后承担一辈子的赡养义务？这好像也的确不太合理。”

　　李军律师说，现在的司法实践中，一般认定的“抚养时间”是三到五年，也就是最少要抚养三年。如果低于这个时间长度，法官在作出认定的时候就会极端慎重，要考虑方方面面的各种因素。

　　在这个案子里，孙晓晨姐弟俩并没有要求“前继父”的亲生子女来赡养他们的母亲。孙晓晨说，母亲和继父结婚时，他的子女都已经成年了，谈不上抚养，如今自然也没有赡养这回事。

　　李军说，《婚姻法》规定，继子女年满18周岁，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继父母没有抚养教育的义务，继子女也不承担对他们的赡养义务。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继子女上了大学，学费、生活费又是由家庭支付，那么在实践中，还是应该认定为“形成了抚养教育关系”为好。“现在上大学的费用一般都比较高，依照权利义务对等的原则，如果接受了家庭的资助，今后自然应该承担起相应义务。”

　　 是否亲生法律地位不同

　　本案的主审法官宋万忠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继父母与继子女之间的抚养赡养纠纷案，最关键是要看“双方是否形成了事实上的抚养关系”。“亲生父母、子女的关系是血缘决定的，这和继父母、继子女的关系有很大不同。亲生父母如果没有抚养过孩子，老无所依的时候要求孩子赡养，司法实践上是会支持的，但如果这么干的是继父母，法院就不可能判令孩子‘赡养’。”

　　20天前，南宁市邕宁区人民法院作出了一份判决，要求黄老汉的3个子女支付老父亲的生活费。黄老汉年轻时抛下患有癌症的妻子和3个年幼的孩子，大玩婚外情。情人为了和当年的黄老汉结婚，常常骚扰三兄妹。三兄妹中的大哥还曾在父亲面前下跪，求父亲回心转意，但父亲执意离家，从此再无联系。可是如今，古稀之年的黄老汉又再次离婚，孤身一人，晚景凄凉，可是三个亲生子女都不理睬他，他只好将孩子们一起告上法庭。

　　三兄妹说，当年黄老汉抛下他们，他们是靠着母亲摆摊卖烟草和矿泉水维持学业，黄老汉今天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但即使如此，法院也依然判令三兄妹每人每月支付赡养费200元，直至他去世。

　　宋万忠法官说，基于血亲的关系，不是以“是否曾经履行抚养义务”为前提的。但是，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继父母身上，那孩子肯定就不用掏钱了。所以，单凭一纸结婚证，并不能想当然地形成继父母、继子女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

　　但是，权利与义务是对等的。对已离婚的继父或继母承担了赡养的义务，那么按照法律规定，他今后也有权利继承对方的遗产。

　　（文中案件当事人为化名）

　　记者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