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绿化 烦恼渐多
在东直门内大街浇水
夜间在青年湖小学打药
锯稍微粗的枝干时需用绳子固定
炎炎烈日下沿街浇灌、爬上数米高的围墙修理枯枝、深夜加班为树木打药驱虫……盛暑时节,最惬意的莫过于漫步在遮天绿荫下,看碧草青青、群芳争艳。为了这片葱茏,园林工作者们贪黑起早,辛勤劳作。近日记者跟随东城区绿化一队,全方位体验城市绿化工作的日常苦乐。
修树
几乎每个人都从树上或梯子上掉下来过
骑上电动小摩托,石宝峰和同事驶出柳荫公寓,穿越北京的晨光一路向南。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东单公园,也是东城区绿化一队管片范围的最南端。
载有器械设备的卡车已经就位,东单公园西侧外墙旁边的草坪上立时响起剪草机的“嗡嗡”声,几名拿着耙子的养护工人各自埋头清理着垃圾。“旁边的栏杆有缺口,人经常进去踩,随地大小便……”石宝峰眉头紧锁。看得出,这块绿地让这位34岁的养护班班长很是头疼,“我们隔三差五就得来打理打理。”
事实上,绿地在养护班的工作职责中占比很小,绿化队拥有另外五个养护组来专门负责城市绿地。但这并不表示养护班的工作能轻松到哪儿去——班里仅有10个人,要看护和平西桥、安定门桥、雍和宫、王府井……一路下来所有的行道树,再加上三十几所校园里的树木,总有七八千棵。每年从三四月份返春开始忙起,夏季活儿最多,天气又热,基本早上六点多就要上班。
清完了绿地,养护班驱车赶赴北京二中。早前校工联系绿化队,称操场角落十几棵树木长出的枝叶在铁丝网上结成一片,风一吹兜得晃晃悠悠,不安全。现场考察后,石宝峰决定清理掉铁丝网附近旁逸斜出的树枝。他三两下爬上墙头,举起高枝锯“喀嚓喀嚓”锯起来,木屑如雪片般纷飞,细小树枝应声而断。
“高枝锯”的外形状如细长棍子,尽头一端焊接镰刀,最多可伸展出五米,常用于修剪高处树枝。看石宝峰操作轻松,记者也掂起锯来试着“修树”。然而因为高枝锯实在太长,很难用力,端头镰刀蹭来蹭去却无法切入,就像在给树枝“挠痒痒”。
如果是更粗的树枝,就得使用电锯。七八斤的钢铁沉甸甸拎在手里,开动起来轰隆作响,对臂力要求颇高。记者掂了掂已经清理下来的枝叶,远比想象中重。粗树枝需要先用绳子固定,快要锯断的时候便停止,由下面的人用力拽下来,否则直接砸落十分危险。然而意外还是无法完全避免,石宝峰左手背有一块已经结痂的伤疤,就是半个月前修树时被枝干砸的。“我们几乎每个人都从树上或者梯子上掉下来过。”
从8点40分到10点,在烈日炙烤下,养护工人们清理了近十棵树,并将枝叶装上小推车,一趟趟穿过操场运送到校外专门的卡车上。离开时大家的迷彩服早已被汗水打透,尘土、木屑粘了一身。
护绿
“簋街”上很多树已经被毁得不像样了
自从退伍后分到养护班,石宝峰一干就是14年。如今管辖范围内各街道学校树木的种类、状况,都装在他的头脑中。每天他会和副班长李可商量次日的工作任务,其中排在首位的要算是网格化管理反馈过来的绿化相关要求。
“东城区首创网格化管理,把城区划分成万米单元网格,每个格专人负责检查。”李可展示着几张带有照片和处理要求的“网格化城市管理信息平台问题信息”传真,“发现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就转给相关部门。涉及绿化的给绿化、环卫的给环卫、街道的给街道。”
由于每天都有网格任务,又得在限制时间内完成,养护班经常处于“什么急迫先做什么”的状态,至于“常规的活儿”,只能“插空干”。队员们午休时,石宝峰盘算了一下,东直门内大街两侧的灌木球需要浇水了。尽管日头毒辣,他还是叫上水车司机,和李可“插空”去干活儿。
比起修树,浇水要简单得多。车后接出一根管子,将每个树坑浇满即可。“我们的要求是见湿见干,一次浇透。”石宝峰介绍,栽树时修的树坑是有意义的,其盛水量刚好是这棵植物一次浇灌所需。
水车沿着路侧走走停停,二人轮流看护水管,将要浇满时转移到下一个树坑。“一周要来浇一次水,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频繁,主要是这块儿的土不好。”石宝峰指着路两侧的树木感慨,“很多树已经被毁得不像样了。”
在这条极负盛名的“簋街”上,或许商家反感树木枝叶挡住招牌,或许树木妨碍了他们露天摆放桌椅,多家餐馆门口的行道树都缺枝断叶半死不活。“有偷着伐的,剥树皮的,往树坑灌脏水……为了让树死掉,无所不用其极。”石宝峰回忆,有次一棵树木枯死,起掉后要挖坑重种,一位队员挖着挖着就吐了。“长期倾倒地沟油、脏水,那个土都沤臭了。”
“商家也有电锯,我们曾现场抓到商家伐树,结果人家不承认。”李可摇着头,“园林部门没有处罚权,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两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打药
行人需要尽量少,有次半夜两点才出发
“插空”浇过水,石宝峰和李可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晚上给树木打药。“每年从五一前后开始,五六七月每月都得打药。热的话早一点打,冷的话晚一点。”和浇水一样,石宝峰脑中也有一份“打药地图”。他会默默记住害虫种类、生长周期,打药时几辆车分别去不同的地方。
次日晚9点半,养护班沿设定好的“青年湖小学——黄寺大街——青年沟”路线出发。“打的基本都是白蛾这种食叶害虫,还有刺吸式害虫,比如蚜虫。用菊酯类药物溶在水中喷射,雾化后粘在树叶上。”至于是否会污染环境,石宝峰表示,现在都是低毒的生物制剂,一般没事。但如果民众实在不让打,就也没办法。“所以时间要尽量晚,路上行人尽量少些。天再热一热更得推迟打药时间,有次我们半夜两点才出发。”
十时许,打药车缓缓行进在黄寺大街上,两位工人站在车顶,用水枪将药剂喷向两侧树木。见有行人走来,车旁几人不时吆喝着“打药了打药了,大家让开一点儿!”
环顾四周,53岁的老师傅王海强忍不住感慨,现在养护班人手不足,可年轻人又不愿意来。他充满怀念和骄傲地回忆起十几年前为庆祝北京申奥成功,自己曾奋战在修建皇城根遗址公园的第一线。“一个月能加20多个班,最忙的时候没有工夫睡觉。树苗从基地起出来再用吊车运,趁着没运到的时候,蹲着眯二十分钟。运来了赶快挖坑、扶植……半夜饿得不行,吃咸菜就矿泉水。”
在石宝峰看来,伴随城市发展,绿化工作的难度正不断增加。“我刚上班的时候活很好干,现在效率远没有以前高。街边停满了车,遇到树上有干枝死杈,我们想修都修不了。”
养草
个别人不接受劝告,反称“狗比你还强”
除却行道树,绿化队辖区内的100多公顷绿地,由五个养护组负责。这些散布在城市核心位置的绿地,尤为需要精心地管理和照看。
上午10时许,地坛南门外的开放性城市绿地刚刚经过新一轮修剪,齐整的草坪如毯子般铺展,空气中满是草茎汁液的清新。
沿着修剪路径,养护组工人牛国军和搭档正细致地将杀菌药水喷洒在剪过的草坪上。“夏天高温,草长得比较快,会浪费水肥,需要半个月左右修剪一次。而受过刀伤的草坪容易产生细菌,所以每次配合着剪草都需要打药。”55岁的牛国军已经在养护组工作10年了,培训加上实际操作,皮肤黝黑的他已经从农民变成了园林工作的一把好手。
冬季绿地的活儿相对少些,牛国军和工友们以搞卫生为主。到了夏天,大家经常从早上五六点就忙得团团转。“除了打药,还得拔野草,有的根比较深,只能用小铲子仔细挖除。”此外,夏天的草坪需要每天浇水,“这块绿地建造时间太早,还没有自动浇灌系统,只能靠人工,有时候都浇不过来。”
在各项工作中,牛国军认为每年播种时,翻地、锄地是最累的。而当下过雨或者浇过水,工人们还得给绿地中的树木松土。
最令他无奈的是有时刚种上植物,遛狗的人会让狗随意踩踏。“我们也会劝,说请把狗叫出来,大部分人都能接受。也有个别不接受的,说‘狗比你还强呢!’”好脾气的他永远只是笑笑,脸上满是淳朴的皱纹。这么多年坚持下来,牛国军称自己只是习惯了。“弄好了之后心里很安慰,觉得和原来不一样,挺好的。”
本报记者 魏婧 文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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