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治理要让政府、商界、社会公众三方互动

导读：下午4点，理查德•M•戴利(Richard•M•Daley)如约准时出现在记者面前，个子不高，黑西装白衬衫配蓝色领带，脸色红润，架一副黑色半框眼镜，一开口，声音低沉，语气平缓。 　

　　下午4点，理查德•M•戴利(Richard•M•Daley)如约准时出现在记者面前，个子不高，黑西装白衬衫配蓝色领带，脸色红润，架一副黑色半框眼镜，一开口，声音低沉，语气平缓。

　　这个做过22年芝加哥市长的资深美国民主党政治家，乍看起来似乎没有一星半点政客通常的强大气场。但当他在沙发上坐定，紧靠椅背，翘着腿，双手放在扶手两侧，抿着嘴，紧紧盯着你的时候，权力的力量感，扑面袭来，像极了《纸牌屋》的海报封面。

　　戴利出身美国政治世家，父亲理查德•J•戴利做过20年的芝加哥市长，弟弟威廉•戴利曾是奥巴马的白宫幕僚长，他自己则超越乃父，做了22年的芝加哥市长。

　　在1989至2011年担任芝加哥市长期间，戴利致力于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大力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并植树上百万株，使以钢铁起家的工业城市芝加哥逐步摆脱“黑都”形象，吸引众多名企入驻，成为美国、甚至全球的经济金融中心和“总部城市”。

　　2011年卸任芝加哥市长后，戴利频繁往来中国，并担任了河南省和武汉市的政府高级顾问。在他此次以2014“可持续发展规划项目奖”评委会主席出席该奖项颁奖仪式前，接受了凤凰网城市频道的专访，纵论城市治理和城市发展。

　　分开城市本地人和外来人口行不通

　　凤凰城市：您此行重要议题之一是参加“2014可持续发展规划项目奖”颁奖仪式，是怎样的契机让您对中国的城市可持续发展感兴趣、并决定参与到这个活动当中?

　　理查德•M•戴利：从长远来看，可持续发展对中国、对世界都非常重要。一些重要问题如能源问题、交通问题，在可持续发展框架内都可以找到答案。在担任芝加哥市长的22年中，我来过中国很多次，而且亨利•保尔森先生也对中国非常友好。现在我每年有更多的时间来到中国，考察并评估每个申请城市的项目。

　　凤凰城市：您做了20多年的芝加哥市长，您觉得任内最大的挑战主要在哪些方面?

　　理查德•M•戴利：从1989年做芝加哥市长以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的挑战：一是公立教育体系，二是种族问题，三是怎样能够使商界对前两个问题感兴趣，并且能够把教育、种族、商业的问题综合在一起，使芝加哥成为一个全球化的城市而不仅是一个国际城市。另外，还有城市的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问题。

　　凤凰城市：中国没有芝加哥的这种种族问题，但在中国的城市里有很多新加入的外来人口，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也存在一定程度的歧视问题，从而产生一些城市公共治理的问题。对此，您对中国的城市管理者有没有建议?

　　理查德•M•戴利：我觉得只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让这些外来人员能够融入城市的群体中。作为城市的治理者，想把他们分开是行不通的。而且，这些城市移民的后代也需要教育，需要住房，城市管理者要充分考虑，采取措施把他们融入到城市体系中。

　　凤凰城市：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中国有一批类似于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崛起。您曾管理的芝加哥是美国顶级城市之一，以您的经验来看，对大城市管理和可持续发展，比如城市经济、基础设施等有什么样的建议?

　　理查德•M•戴利：大城市管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也许要面对2000万或者2500万以上的人口的各种各样的需求，所以，在城市治理过程中，要让政府、商界、社会公众三方互动起来，让每一个群体的声音都被倾听到。

　　区域环境治理合作应寻找最大公约数

　　凤凰城市：最近这几天北京空气质量很好，但是其他很多时候，北京的空气质量糟糕的让人愤怒。芝加哥过去是个工业城市，也曾有很严重的空气污染，您在任期内推出了许多措施来改善城市环境。在此过程中，是否遇到过环境利益和其他利益的冲突?您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理查德•M•戴利：在环境保护与污染治理过程中，确实会和经济发展有一定的矛盾、甚至是冲突，这是不可回避的问题。我的经验是，政府要和商界、公众组织多沟通互动。这不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问题，而是要在各种利益中找到恰当的平衡点。作为市长，我也会主动做一些表率，比如过去23年，我在芝加哥种了超过一百万棵树。

　　另外，在美国，联邦政府很多时候并没有关注到中西部和东北部的城市，我们知道这个问题要靠我们自己解决，这对芝加哥这类城市的政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我和芝加哥附近五大湖周边的一百多个城市的市长成立“五大湖(The Great Lakes)联盟”，每季度会花4个小时一起去思考怎么在这个区域中协调发展。不过，因为五大湖是横跨美加两国，所以需要美国联邦政府和加拿大中央政府的支持。

　　凤凰城市：在中国，如京津冀区域，也有类似的政府的协商组织，也曾开了很多会议、通过了很多宣言，但10几年过去了，并没有达成有效的协议、或者没有很好地落实。您怎么看?

　　理查德•M•戴利：每个城市都有经济发展、制造就业机会的需求，但除此之外，环境也是每个城市都必须的，比如空气和水。在一定区域内，如果一个城市的污染很厉害，就会影响到临近的其他城市，因此大家要一起讨论怎样能够更好地合作，否则就会走向灭亡。要推动各方去寻找最大公约数，要提升各社区还有公众的参与感，找到广泛的共识，而不仅仅考虑个体的事情。

　　城市要持续不断的进行产业升级

　　凤凰城市：在美国工业革命时期，芝加哥是发展最欣欣向荣的一个城市，但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这样的内陆城市在发展上是否会受到一些不利的影响?

　　理查德•M•戴利：芝加哥一直致力于产业升级，最初它是钢铁制造中心，后来逐渐去钢铁化，发展金融产业、旅游产业等。但美国中部的一些其他城市，如克里夫兰一承不变，所以当我们在上升的时候它在退步。

　　凤凰城市：另外，从中国最近30年的发展来看，沿海城市比内陆城市发展要好，而您是中国两个内陆地区河南省和湖北武汉市的特别顾问，您对这种内陆城市现阶段的发展有怎样的建议?

　　理查德•M•戴利：和美国一样，中国的中西部城市是有巨大机会的，因为沿海城市高速发展30年后，城市发展状态是相对饱和的。

　　作为武汉和河南的顾问，我基本上每年都会去一到两次，与当地政府深入交流。这两个地方都很希望产业升级，提升制造业尤其是科技产业的水平。科技产品一方面可以出口到美国，另一方面可以在国内市场消费掉。但是每个城市的具体情况都不一样，不同的内陆城市首先要找到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再因地制宜，量力而行。

　　凤凰城市：2009年芝加哥曾经试图申办2016年奥运会，从芝加哥的角度是基于怎样的考虑来申办这届奥运会?

　　理查德•M•戴利：我们申办过2016年的奥运会，但没有成功。但是通过这个事情，芝加哥很好地展示了自己，同时也更了解自己的优势与不足，为以后再承办活动提供基础。芝加哥申请奥运会，有较好的基础：我们不需要新建很多场地，只需建设一个特定承载量的中心场馆。

　　凤凰城市：您怎么看待中国许多城市，希望借奥运会、世博会或类似于APEC这样的国际性大型活动来带动城的基础设施、提升国际知名度这样一种发展思路?

　　理查德•M•戴利：这么做其实也可以。北京举办了奥运会，确实有助于提升北京和中国的形象。但是每个城市要有自己的特点，有选择地申办、举办活动，量力而行。

　　凤凰城市：在中国大规模城镇化的现阶段，有大量人口向城市涌入，也有一些城市有人口流出的情况，您怎么看?2000年到2010年芝加哥的人口数量也下降了，您觉得原因是什么?这对城市发展和管理带来了怎样的挑战?

　　理查德•M•戴利：小城市人口外流的原因是小城市就业机会不多。比如在美国，一个工厂从一个小城挪走后，就没有工作机会了，人口自然就流失出去。美国许多小城市，人口迁出后，应该是回到了农牧业。这个现象也是正常的。在芝加哥，我们拆掉了城市里的一些公屋，所以一些人就迁到了郊区的公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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