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台湾少数民族部落:遗落血统的千年执拗

02.10.2014  23:00

台湾东海岸一座“铁花村”,有意无意间,聚成少数民族“音乐部落”。天幕绛紫,三千盏五彩纸灯初夜中蜿蜒逶迤,族人乐器点拍奏唱,似置人于原始部落。铁花村经理丰政发,是位黝黑健硕的阿美族壮男,在每晚最热闹的时刻,很少有人发现他的感伤:“音乐是部落文化最好的传达、保存方式。”

阿美族,台湾16个少数民族中第一大族群。“我们力所能及地搜集族群元素,传给下一代。”丰政发无奈地说。

八千年前,少数民族曾是台湾主人;八千年后,族人沦为遗落血统,或隐匿边远山区,或彻底融身城市,现代都市的挤压同化,使他们承载与丢失各半。

走进7个族群聚居的台东,在部落间穿行,族人透露出的强烈“文化救赎”危机感,处处可以感受到。

“小鸟不要来”,在台东一处制糖废弃厂房改造的“卡塔工作室”,排湾族人林秀慧正卖力推介五彩绮丽的挂铃琉璃串。对排湾族人来说,收获季时驱赶小鸟、丰收小米的祈愿,化为一颗颗彩色珠子,用作外销。

卑南族刺绣,阿美族月桃,布农族编织,鲁凯族陶芸,达悟族拼板舟、飞鱼祭典文创品,都集中在这座废糖厂里。不同族人埋头于工作室,现场制售。

最初成立工作室,是望传承族群文化,林秀慧“守候”多年,见证陆客、港客、马来客越聚越多,感到了丝许欣慰。

在所距不远的卑南文化公园,三千年前卑南族人所用月形石柱、石板、甚至是三户完整居所,在一片群山野垄间原迹留存。它们的朝向,遥指祖先朝圣的台湾东海岸最高峰——都兰山脉。

为最大程度护卫地下先祖遗迹,当地人于地表建设大型绿植公园,而非钢筋水泥博物馆。

公园中,卑南族人以稻草、木板搭建的“少年会所”,如今还发挥着“男校”功用,传授古老的狩猎技艺。工作人员说,城市中课业太多,卑南族孩子只有寒暑假返乡时,才能学习族人课程,虽课时拉长,但有则胜无。

族人们付出巨大努力,适应现代社会,并力图交代身份,重振族群文化,实现原味觉醒。

阿美族人宋博芳,此刻已把陆客绕晕,他满口术语:“行销订单、利润模式、流程控制、合作研制、永续发展……”作为台东石川石山部落理事长,他的工作是为阿美族人“出牌”、“代言”。

他的族人百年间迁徙四次,又因现代建设分割成数片,散落各地。

眼下,宋博芳力推月桃编织,“这是我们的文化符号、精神之路”。

他坦承,现实中“压力山大”,族人有时会逃避,但勇士克艰是千年古训,否则无法面对先祖。

傍晚,在台东族群聚居的山里,一家“原始部落”餐厅灯火通明。“阿羌”、“撒奇莱雅”、“噶玛兰”等少数民族隔间内,山猪、野鸡、鲷鱼原始烤食铺上石桌,满座喧嚣。卑南利嘉部落人,在巨大竹架下,雀跃起舞,围绕他们的不再是篝火、打击乐,而是烧炙电灯、立体音响。山下,族人亮灯,星星点点。

遗落千年的族人,仍以自我方式,在祖先土地上执拗生存、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