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季羡林、许渊冲后,北大教授仲跻昆再获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23.11.2018  17:49

你数吧!用你两手的十指:第一,我爱的是你,第二,我爱的是你,第三,我爱的是你,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我爱的还是你。

这首诗来自叙利亚大诗人尼扎尔·格巴尼,而这首诗的译者,正是一生致力于教授阿拉伯语、翻译阿拉伯文学作品、撰写阿拉伯文学史的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仲跻昆先生。

2018年11月19日上午,改革开放40周年与语言服务创新发展论坛暨2018中国翻译协会年会在北京举行。仲跻昆先生获得了代表我国翻译界最高荣誉的“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此前,北京大学的季羡林先生、许渊冲先生都曾获得过该奖项。

改革开放40周年与语言服务创新发展论坛暨2018中国翻译协会年会现场

中国翻译协会向仲跻昆(左二)等翻译家颁发“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在2006年,那时是北大阿拉伯语专业成立60周年,1956年开始在北大学习的仲跻昆先生曾诙谐称自己和阿拉伯语是金婚。按照这个说法,如今的仲先生已和阿拉伯语步入了钻石婚的殿堂。

过往的60多年中,仲先生与阿拉伯语、阿拉伯文学和文化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仲跻昆

仲跻昆先生,1938年生,辽宁大连人,北京大学阿拉伯语系教授、资深翻译家,曾任中国外国学会阿拉伯文学研究会会长、中国翻译协会文学艺术委员会副主任,现为阿拉伯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

仲跻昆先生撰写的《阿拉伯现代文学史》《阿拉伯文学通史》《阿拉伯古代文学史》等著作,填补了我国在阿拉伯文学史领域的空白,上述研究成果荣获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奖一、二等奖。仲跻昆先生还翻译了黎巴嫩、埃及、沙特等国的大量阿拉伯文学名著。2009年,仲跻昆先生获得中国翻译协会颁发的“资深翻译家”荣誉证书。

仲跻昆于2009年获资深翻译家荣誉证书

仲跻昆先生曾获得北京大学、中国阿拉伯友好协会、埃及高教部等多次表彰。2011年,他获“阿联酋谢赫∙扎耶德图书奖之第五届年度文化人物奖(2010-2011)”与“沙特两圣寺之仆人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国际翻译奖之荣誉奖”。

2011年于阿布扎比国际书展答记者问

阿拉伯语和汉语就算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了

1956年,仲跻昆考入了北大。就此,他与阿拉伯语结缘,而这门语言是被公认为最难学的语言之一。

仲跻昆说:“过去我看过一个材料,说原来东欧国家的外交官,如果懂一门外语,工资可以加10%,但是如果懂汉语或阿拉伯语的话,工资就加20%,从这点来看,阿拉伯语和汉语就算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了。

仲跻昆先生在欢迎阿拉伯当代著名诗人阿多尼斯来华访问会上朗诵其译诗

北大阿拉伯语专业的建立者、著名学者、翻译家马坚先生曾对仲跻昆说:“你要说它难,也难;说它不难,也不难。要说它难,俄语有六个格,阿拉伯语只有三个格,这样一比,阿拉伯语也不过如此。

马坚先生还说,“难能可贵”,只有难,学出来才算有本事。

于是,仲跻昆抱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专业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在他的观念中,学习阿拉伯语是为了国家的需要,而他对阿拉伯语越学越有兴趣,欲罢不能。

为了学好阿拉伯语,仲跻昆还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认真做好课前的预习,遇到不懂的在课上请教老师或者课下自己查询资料;多朗读,多背诵;多看书,由浅入深进行阅读,并通过大量的阅读记忆单词,提高自己的阿拉伯语水平。这些良好的学习习惯为他以后的学习和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开罗大学进修期间(1978-1980),拜访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埃及作家马哈福兹

 

我愿为追求理想而死,

不愿百无聊赖而生。

我希望在自己内心深处,

有一种对爱与美如饥似渴的追求。

因为在我看来,

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者是最不幸的人,

不啻行尸走肉;

在我听来,

那些胸怀大志,有理想,

有抱负者的仰天长叹是那样悦耳,

胜过管弦演奏。

——摘自仲跻昆译纪伯伦《泪与笑

人类文化的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翻译史。

谈起翻译,仲跻昆曾多次在不同场合提到:“人类文化的发展史,实际上就是一部翻译史。因为文化发展的规律是‘传承-借鉴-创新’,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借鉴靠什么,当然要靠翻译。

与巴勒斯坦前总统阿拉法特

谈到对翻译阿拉伯文学的理解,仲跻昆说:“在我看来,阿拉伯文学不啻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块瑰宝,一块璞玉,我们要想方设法把这块璞雕琢成璧,献给中国人民。这种雕琢过程就是翻译。”仲跻昆认为一个翻译应当像演员一样,最好的演员俗称“千面人”,要演什么像什么。做翻译,译诗歌就要像诗歌,译散文诗就应当是散文诗,译小说、戏剧就应当是小说、戏剧。

仲跻昆2010年于巴黎,在第三届沙特阿卜杜拉国王国际翻译奖年会上作有关翻译的主旨发言

在他看来,严复先生提出的“信达雅”这一翻译标准是有其背景的。那时书面语和口语是脱节的,译文要修饰成典雅的文言文,才叫“”。在他看来,现在的翻译标准,能真正做到“”就够了。所谓“”就是忠实。如果译文在内容、风格等等各方面都能做到信,即忠实于原文,让译文的读者能有与原文的读者一样的理解、体会。做到“”也自然就实现了“”,而“”则要看原文的风格,它雅你就雅,它俗你就俗。

你若不惜生命去追求荣耀,

那就应当把星星当作目标。

因为碌碌无为或建功立业,

到头来死都是一样的味道。

活,不能碌碌无为苟活在世,

死,不能窝窝囊囊不为人知。

纵然在地狱也要去追求荣誉,

即使在天堂也不能忍辱受屈!

——穆太奈比(915—965)

选自仲跻昆译《阿拉伯古代诗选

仲跻昆最早发表的译文是叙利亚著名女作家乌勒法۰伊德丽碧的短篇小说《最亲爱的人死了》,那是1961年,发表于《世界文学》。而仲跻昆正式搞翻译是在改革开放后,诗歌、散文、小说都译过。先后发表有(部分为合译):《努埃曼短篇小说选》《难中英杰》《沙漠——我的天堂》《泪与笑》《米拉玛尔公寓》《本来就是女性》《库杜斯短篇小说选》《阿拉伯古代诗选》《纪伯伦散文诗选》《一千零一夜》等。

仲跻昆于2011年荣获阿联酋谢赫扎耶德国际图书奖之年度文化人物奖,阿联酋副总理谢赫曼苏尔为其颁奖

2011年,仲跻昆获“阿联酋谢赫·扎耶德图书奖之第五届年度文化人物奖(2010—2011)”与“沙特两圣寺之仆人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阿齐兹(国王)国际翻译奖之荣誉奖”,这可以视为阿拉伯世界对他翻译工作的认可与肯定。

值得一提的是,《阿拉伯古代诗选》选译了130多位阿拉伯古代诗人的400多首诗歌,其中有两首“悬诗”,每首相当于中国的100左右联句,都是一韵到底。仲跻昆已译出了七首“悬诗”,手头还有不少译出的阿拉伯古今诗稿有待发表。

“《一千零一夜》散韵结合,情节跌宕起伏,妙趣横生,就像中国古典的话本,或是武侠小说、演义之类。照理读起来应是津津有味,令人爱不释手,但很多译本达不到这种效果。”仲跻昆出了一个选译本,表达了他自己对《一千零一夜》的理解。

一千零一夜》 仲跻昆、刘光敏译

仲跻昆翻译了纪伯伦的作品《泪与笑》。原文本是无韵的散文,仲跻昆尽力把每篇译成有宽松韵律的散文诗,读起来更上口,更美一些,其中有些译文还被选作初中语文的教材。

泪与笑》 仲跻昆等译

阿拉伯语教育要“广种博收”,不要“广种薄收

仲跻昆把自己的治学经验总结为“从广博,到精深”:年轻时要伸开两手抓,要广、要博、要泛,如金字塔,要铺好底盘,打好基础;中老年要逐渐收拢,握紧拳头,要高、要精、要尖、要深、要细。写论著,要像下围棋,事先要有周密的布局。

仲跻昆与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

开始是化整为零,一部专著可分若干小题目;然后化零为整,成书。要由点连成线,由线连成面,由面结成体。

思维有一片高于客观世界的领地,

欢乐的云彩也不能搅混它的天际;

而想像的图景则画在神的天宇,

映照在心灵的镜子里,

以便灵魂一旦摆脱尘世它的希望便可以变成现实。

谁不在梦的舞台上度日,

他就是岁月的奴隶。

——仲跻昆先生译作《幻想女王》(节选),选自《泪与笑

仲跻昆对阿拉伯语教育的未来发展寄予厚望:

阿拉伯语教学进入高校,最初仅是咱们北大一家,后来相继有北外、上外等七八家院校设有阿拉伯语专业。现在我国已有四五十家高校创设了阿拉伯语专业。这当然是可喜的现象。但我们一定要‘广种博收’,不要‘广种薄收’。我们北大的阿语系,要依仗北大‘后墙厚实’、专业系科齐备、名师群集这些有利条件,向高、精、尖发展。要努力培养出一批专家、学者型的人才。

在仲跻昆看来,不想超过自己老师的学生不是好学生,不愿让学生超过自己的老师不是好老师:“老师要腾出自己的肩膀,让学生踩着,向上攀登。

仲跻昆于北京大学,在第二届中坤国际诗歌奖颁奖典礼上为阿拉伯当代著名诗人阿多尼斯颁奖

仲跻昆简历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阿拉伯语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资深翻译家,中国阿拉伯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作协会员,阿拉伯作协名誉会员,享受政府特殊津贴。

1938年生于辽宁大连市,196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东语系并留校任教,1978—1980年于开罗大学文学院进修,曾在苏丹(1972—1974,援外翻译)、也门(1983—1985,萨那技校任教)各工作两年,曾访问阿拉伯多国。曾任北大东语系阿拉伯语教研室主任兼希伯来语教研室主任、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阿(拉伯)友协文化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译协文化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外国文学学会理事、阿拉伯文学研究会会长,中东学会理事等。2001年获正大奖教金,2005年获埃及高教部表彰奖,2011年获阿联酋“谢赫扎耶德国际图书奖之年度文化人物奖”、沙特阿拉伯“阿卜杜拉国王国际翻译奖之荣誉奖”、中阿(拉伯)友协“中阿友谊贡献奖”,2012年获北京大学“老有所为先进个人奖”,2015年获“北京大学东方学学术研究贡献奖”,2018年获“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文字、图片来源:受访者、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大学校报》、《中东研究

摄影:袁琳

编辑:山石